“可疑?”
“因為雖然家里被搶,人應(yīng)該不會失蹤呀。”
“那倒是,那倒也是……”
“家里被搶,人應(yīng)該還在。就算被殺了,尸體也應(yīng)該在呀。但是什么都沒有,活不見人死不見尸?!?/p>
“是這樣啊……”
“而且強(qiáng)盜也不會那么做,應(yīng)該不會把尸體弄走藏起來吧。所以,我哥的嫌疑最大,人家懷疑我哥把自己老婆殺了,然后把尸體藏起來或者給埋了?!?/p>
“你哥就這樣憑空被懷疑了?”
“這倒不是。我哥那天喝了點兒酒,就在朋友家過夜,第二天早晨才回家。一回家就發(fā)現(xiàn)家里被翻了個底朝天,老婆也不見了,他立刻就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后就找鄰居調(diào)查情況,他們都說我哥兩口子總吵架。于是我哥就被懷疑了。但是,我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怎么可能嘛!我哥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p>
“那你嫂子會不會只是離家出走了?”
“應(yīng)該不是。因為還在地毯上發(fā)現(xiàn)了一點兒血跡。血型和她一樣。所以她多半已經(jīng)死了。她那種潑婦才不會有其他男人喜歡呢,她離家出走也沒地方可去。而且,她本來還和鄰居太太約好第二天見面的。所以怎么看也不像是離家出走。另外,我哥倒是很受女性歡迎的類型,所以他的處境很不利。無論他怎么為自己辯解,警察都不相信。我媽都哭了。現(xiàn)在我家一片愁云慘霧,我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p>
“你哥他們兩口子有孩子嗎?”
“沒有?!?/p>
“你哥第二天大概幾點回家的?”
“二十五日嗎?”
“對呀?!?/p>
“他說九點左右。上午九點左右。”
九點?!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美枝子的哥哥就是清白的。我打電話聽到女人尖叫是在二十四日晚上十一點三十八分。我記得很清楚。我是一邊看著表一邊撥號的,電子表顯示的就是十一點三 十八分。我清楚地記得,當(dāng)時我覺得這個時間是最佳時機(jī)。所以,如果那時美枝子的哥哥確實在其他地方的話,那么他就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哥是住在高田馬場嗎?”
“對。”
“公寓嗎?”
“對?!?/p>
果然如此。不過和我想象的情景還有些許不同之處。我本來以為沒人會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的尸體,然后尸體就人不知鬼不覺地慢慢腐爛掉了。
“你哥姓什么?”
“姓須賀野呀?!泵乐ψ佑貌豢伤甲h的語氣回答。
“哦,對了!可不是嘛,你們是兄妹??!”我驚覺自己問了一個多么奇怪的問題。果然還是被嚇糊涂了,這種疏忽讓我犯了重大錯誤。
“你哥的電話是多少?”我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二二○)一○九二,怎么了?”美枝子說。
果然如此!這本來是我預(yù)料之中的事,但我還是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這都是什么事啊!原來那天晚上我陰差陽錯打到美枝子哥哥家去了。
不過,我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呢?我的腦子很混亂,什么都想不清楚了。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才行,要不然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有可能又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
感受到美枝子的視線,我忽然抬起頭。她好像有所覺察,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我慌亂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美枝子低聲說,好像要試圖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繘]、沒有這回事啊?!蔽移疵裾J(rèn)。
“不對,你是知道的。對吧?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怎么會知道啊。你想太多了。你說,為什么我會知道?我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我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那你為什么問我哥的電話?”美枝子反問。
“什么為什么?就是隨便問問……”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你撒謊!”美枝子歇斯底里地說,“你根本就不是隨便問的?!?/p>
我實在無法回答,所以干脆保持沉默。
“你說話呀!”
美枝子突然哭起來。她一邊哭喊,一邊雙手死死抓住我的左臂。
“你說話呀!?。壳笄竽懔?!你要知道什么就告訴我!什么都行!現(xiàn)在我什么線索都不想放過。不管多小的事都行。這樣下去的話我哥說不定就要被判死刑了!可他明明是無辜的??!”
她說得沒錯,這些話確實強(qiáng)烈地觸動了我心靈深處的某個部分。我心軟了。
我開始考慮是否要告訴美枝子那件事還有我的秘密,我想如果只是向她透露一點點,只是一點點的話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但是,這也需要很大的決心,我不能馬上就作出決定。
我非常矛盾。內(nèi)心深處總覺得我不應(yīng)該拒絕她。
“你想太多了。”但我最后還是這么告訴美枝子。
我想即使告訴警察我偶然在電話里聽到了什么,我的話也不能成為判定美枝子哥哥無罪的決定性證據(jù)。不,應(yīng)該說是我心中默默期待我知道的那些不能成為關(guān)鍵證據(jù)。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覺得那個女人不會對自己的丈夫說出“我把錢都給你,你別殺我”這種話。
實在太難辦了,我真想哭一場。我討厭作為證人在法庭之類的麻煩地方拋頭露面。只要一想到大家可能都會知道電話游戲的事,我就臉上發(fā)燒、脊背發(fā)冷。我死也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事。
可如果先把這個放在一邊,我其實很想拯救那個無辜的人。我根據(jù)自己掌握的情況考量美枝子哥哥無辜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無論怎么想都覺得他是清白的。
其中一個理由是,我聽到那個女人的尖叫和她說的話,感覺她當(dāng)時面對的不會是她的丈夫。
而且,美枝子的哥哥當(dāng)晚夜宿朋友家,第二天上午九點左右才回家。那位朋友肯定能證明這一點的。而我打電話聽到尖叫的時間是十一點三十八分,還不到二十四日的零點。
另外,那天晚上我曾接到過美枝子哥哥給她打來的電話,她哥哥的聲音聽起來很誠實,而且談吐成熟,禮數(shù)周全。我都奇怪他和他妹妹怎么完全不像。這種人應(yīng)該不會去殺人的。
我是一個電話接線員,善于從聲音和說話方式來判斷一個人的性格和人品。那個人的聲音不像是壞人的聲音。
我長嘆一聲。我確實想去作證,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被逮捕,甚至被處以死刑。我就是這種性格。要是可以不讓別人知道是我作的證,要是可以匿名投訴就好了。這個念頭不知在我的腦海里轉(zhuǎn)了多少遍。
我抬起頭看著美枝子。她已經(jīng)松開了我的手臂,臉扭向一側(cè),沉默不語。她的兩頰有明顯的淚痕,顯然哭過了。我一直覺得美枝子是個舉止輕浮、沒心沒肺的女人,沒想到她也有如此煩惱的時候。真可憐啊。
“要是我說的話你能保證不跟任何人說……”等我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已經(jīng)脫口而出了。
美枝子沾滿淚水的臉立刻轉(zhuǎn)向我這邊。我想退縮也不行了。
“我告訴你的話你一定要保密?。 蔽矣终f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