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摁滅煙屁股,說我年紀輕輕的哪來那么多僵化思想。1931年離現(xiàn)在有幾十萬年?其實地震堰塞湖很常見,川西、青藏那邊就有不少新中國成立后才形成的湖,年代十分新。
只不過堰塞湖大多結(jié)構(gòu)不穩(wěn)定,十有八九會在一年內(nèi)潰決,只有極少數(shù)會存留下來。眼前的姊妹海,估計是因為堵塞物沒完全封住河道,上游河水還可以通過瀑布下泄,這才堅持了半個多世紀沒有垮壩。
大哥還帶著點勘探員的職業(yè)病,不自覺的就給人上起了地質(zhì)課。可惜說了一會兒,除了我還在認真聽外,武建超他們都懶得去想這種不打糧食的事情,仨人湊在一邊低聲嘀咕,自己開起了小會。說的什么我沒大聽清,只隱約聽到趙勝利好像說句什么,意思是那地方有點奇怪,似乎有些不尋常的東西之類的……
大哥是個知趣的人,看大伙兒的注意力開始不集中了,就沒再繼續(xù)。我本想問問趙勝利剛到底在講什么,可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我們拴在土帳篷邊的馬,好像有些不對勁。
馬一直是武建超照看的,草甸子上沒樹,他就搬了塊石頭,把韁繩在上邊系了幾圈壓在地上。那老馬身上馱的東西早被卸下,剛才一直安安靜靜地在吃草,可這會兒不知怎么的,突然變得不安分起來,四只蹄子亂刨,但因為有繩子限制著,只能不停地在原地打轉(zhuǎn)兒。而且上下兩片嘴唇快速抖動,發(fā)出突突突的顫音兒,聲兒不大,但頻率很高很急促,兩只耳朵也支棱著,打著圈地甩動。
我沒伺候過牲口,不過照常識推斷,這應該是動物情緒焦躁的表現(xiàn)。動物的感覺通常比人敏銳,我警覺起來,心說難道是它意識到了什么危險?也跟著有點不安起來,就問:“這馬怎么回事?”
其他人這時也注意到了異樣,武建超瞧苗頭有些不對,站起身想走過去。卻沒想到那馬看他靠近,像是又受到什么驚嚇,忽然倒退了幾步,揚頭一跳,竟然一下扯開了壓韁繩的石頭,甩開蹄子轉(zhuǎn)身跑了。
馬跑得十分驚慌,武建超緊攆兩步卻沒趕上,罵了句“狗日的”,回身抓起手電就要去追。我卻一把將他拉住,說先別忙,事情不對頭,接著把剛才的擔心飛快講了一遍。
事情太突兀,其他幾個人也急得蹦了起來。只是他們一時沒想那么遠,讓我這么一說,臉色都變了。我們警惕的四顧,可天早就黑了,再加上周圍大霧濃得化不開,火光頂多照到兩三米外的地方,就算真有什么危險靠近,也肯定看不見。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屏氣凝神,想用耳朵去聽。只有大哥麻利的從篝火里抽出根燒著的柴火,背起獵槍冷冷地說:“傻愣著干嗎?要真有危險,跟著馬走才安全?!闭f完舉著火當先一步,朝著馬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被大哥一語點醒,我們幾個趕緊拿東西跟上。本來打算讓老爺子留下看家,可他死也不肯自己一個人留在原地,非要跟著一起走,無奈只能隨他。
我們沖進濃霧,只可惜剛才那么一耽擱,雖說頂多半分鐘,卻已經(jīng)幾乎聽不到馬的聲音了,只能照著那個大概的方位找過去。大哥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邊,又不忘回頭提醒我們,說別跑得太開,霧這么大萬一摸丟了一個人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下意識地回頭望了望,帳篷邊的火光隔著濃霧,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十分微弱模糊的橘黃色光點了。
雖說已經(jīng)接近夏天,但山里晚上的氣溫還是十分低,離開了溫暖的火堆,霧氣很快就把我的衣服染潮了,更添一份濕冷。也不知道是因為走得急,還是緊張怎么的,我心跳也開始跟著加速。主要是想到這深山荒嶺,方圓幾百里連個人煙都沒有,要真出個什么事,肯定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感覺實在不怎么好。
可突然間,我腦子里靈光一閃,意識到一個問題。緊走兩步趕上大哥,脫口問道:“會不會是又要地震了?”
要知道,他幾分鐘前剛說過,身邊的湖就是地震形成的,而我們也曾在地震前見過羊群發(fā)瘋的情形,對于眼前馬的反常,實在是很難不產(chǎn)生這種聯(lián)想。
大哥聽后只是扭頭看了我一眼,腳步卻是不停,邊走邊說:“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別想沒用的,先找著馬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