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大概是晚上8點鐘左右,說是要對我進(jìn)行“預(yù)審”??墒?,我打開門一開,從外面進(jìn)來的,卻是五六個彪形大漢,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我。然而,在我身邊圍了一陣子,最后卻不知道為何,又一個一個地離開了。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干什么。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對整件事情,了然于胸了。整整一天中,我透過窗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一臺熟悉的車輛,那一撥熟悉的人,穿梭般地在院子里跑動。而且每到吃飯的時候,雖然我這里是清湯寡面,但是人家每一次吃飯歸來,都是喝得暈暈乎乎,滿面紅光;只是一到我跟前,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鬼鬼祟祟,不給水喝,不給飯吃,也不跟你坐下來談。
這一切事情告訴我,也使我隱隱約約感覺到,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并不是他們關(guān)注的重點,重點好像只有一個:要毀掉我的這個合法的法人代表資格,要全面奪取公司的控制權(quán),甚至我當(dāng)時還有一個更加痛入骨髓的感覺——如果能借這個機(jī)會,把我的小命要了,交代在這里,才是最好的。因為他們每一個人幾乎都知道,我當(dāng)時心臟是不好的,很容易受刺激而昏倒。
將近40個小時,不讓我睡覺,幾撥人輪流上陣。我呢,則抽掉了整整一條煙,嘴唇早已麻木,兩邊的嘴角全是水泡。可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沒有從我這里,找到任何滿意的答案。另外一邊,可能也是沒有任何的實質(zhì)性進(jìn)展。
當(dāng)然了,也可能是因為沒有找到扎實的“靠山”,也可能是因為當(dāng)時的行動太過于異常,他們本想利用星期六機(jī)關(guān)放假的機(jī)會來個“先斬后奏”,可是這么大的事情,絕不是誰輕易就敢擔(dān)這么大的風(fēng)險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要達(dá)到自己的目的,比較困難。所以,一直堅持到第三天下午,他們在折騰我近40個小時之后,才給我拿來了一張所謂的“拘留證”。
接下來,就是所謂的“搜查”。深夜將近12點鐘,他們帶著我,來到了我住的地方。一群人齊動手,翻得亂七八糟,看那個神態(tài)就知道,他們沒有翻到一件滿意的東西。而事實上,我這里也的確“一無所有”,除了自己穿的幾件衣服以外,沒有任何一件屬于我自己的“私產(chǎn)”。他們好不容易翻到了工商銀行的一張牡丹儲蓄卡,如獲至寶,但絕對沒有想到,牡丹卡是空的。還有,就是在我的床頭上翻到了兩本書,就扣在我的枕邊,上邊還夾著書簽。這兩本書,一本是大衛(wèi)?羅賓遜的《潛能成功學(xué)》,一本是毛澤東的《論謀略》。我有一個習(xí)慣,一早一晚,喜歡看點書,這兩本書,都是我最喜愛的。可是,那個“公安人員”,卻只看了一眼書名就怒不可遏,把這兩本書一下子都摔到了地上,對我怒吼起來:“你當(dāng)?shù)氖裁炊麻L,一天到晚,研究陰謀詭計,還能管理好企業(yè)嗎?”
這些舉動,令我非常反感,也非常好笑。我真不明白:你關(guān)心我的什么呢?作為一個公安人員,不應(yīng)該關(guān)注我的犯罪事實嗎?操這份閑心干什么。于是,我冷冷地刺了他一句:“請你看清楚了,書的作者是誰?你將來到了法庭上,還敢把今天的話,再重復(fù)一遍嗎?”
灰頭土臉地離開這里后,還是那一輛我熟悉的車,還是那一個我熟悉的司機(jī),沒有再送我回公安局,而是徑直把我送進(jìn)了呼市看守所。
看守所這個地方,我是了解的。當(dāng)新聞記者時,我采訪過看守所,也采訪過勞教所,我知道,弄不好,他們可能要給我一些“刺激”。所以一進(jìn)去之后,我就保持了很高的警惕性。
頭頂上,是高高吊在空中的一盞燈,非常微弱的燈光散射下來,一下子很難看清楚屋子里的情況。適應(yīng)以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居然有10多個人,真可以說是擁擠不堪,木板做的通鋪上,都睡滿了人,而給我留下的一個位置,就是一塊冰涼冰涼的水泥地。我一進(jìn)來,10多個人都從被窩里探出頭來,兇狠地看著我,一雙雙目光,如一只只野狼般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