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陪郭師傅的時候,幫他翻身,擦洗。因為掛水,郭師傅的手腳不活絡(luò),陸洋給他輕輕按摩。桂花從家里帶了個小電飯煲出來,早上給郭師傅煮稀粥,中午給郭師傅燉鴿子湯和黑魚湯。腹腔打洞切除膽囊畢竟不是大手術(shù),在醫(yī)護(hù)人員和陸洋夫婦的悉心照料下,郭師傅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快,三天后就能自己下床了。陸洋和桂花攙扶著他在走廊里散步,陪他聊天,陸洋還把茶園新開發(fā)項目的進(jìn)展情況和郭師傅交流探討,郭師傅說:“陸洋,只要是為靈湖茶葉著想的事,我都支持你!”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和家屬都把陸洋和桂花當(dāng)成郭師傅的兒子和媳婦,夸郭師傅有福氣,小輩這么孝順。郭師傅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一周后,郭師傅出院了。醫(yī)藥費一共用掉一萬多塊錢,預(yù)付的三萬塊,醫(yī)院退回來一萬多。醫(yī)生說,只需在家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痊愈。陸洋開車把郭師傅接回上茶村,桂花已經(jīng)幫郭師傅把家打掃干凈,幫他把被褥和枕頭洗曬了一遍。陸洋為了聯(lián)系方便,也為了郭師傅有事好有個照應(yīng),以茶園的名義,給郭師傅家裝了一部電話。郭師傅摸著柔軟的床被,聞著窗外飄來的淡淡茶香,看著床頭的那部電話,心里升騰起一股暖流,這是一個單身老人很久沒有體驗到的家的溫馨。
那天剛好是五一勞動節(jié),陸洋說:“郭師傅,晚上到我家吃飯吧,我們在一個村生活了幾十年,在茶園也共事多年,還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今天是節(jié)假日,也為您的恢復(fù)健康,我們慶祝一下!”郭師傅說:“陸洋,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勤奮、善良和聰明能干,讓我為你感到高興!這也是我放棄別人的高薪聘請,寧愿呆在你的茶園的原因!陸家有你,靈湖茶園有你,我可以放心了!”陸洋由衷地說:“謝謝郭師傅的信任和幫忙!說來慚愧,我雖有心重振靈湖銀毫,重振我們陸家在茶業(yè)的聲名,無奈才疏學(xué)淺,資質(zhì)愚鈍,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吃完飯后,陸洋說:“郭師傅,我有事先走了,您在家休息幾天,到身體完全康復(fù)了,再來茶園不遲?!?/p>
陸洋轉(zhuǎn)身要走,郭師傅叫道:“等一下!”陸洋說:“郭師傅,有事嗎?”郭師傅點點頭,神色莊重地說:“你別忙走,我有樣?xùn)|西要給你?!标懷蟛恢鶐煾狄o自己什么東西,就站在那兒沒動,郭師傅從五斗櫥上拿下一個木箱子,打開后,箱子里放著許多折疊整齊的舊衣裳,郭師傅一層層翻下去,最后從箱底拿出一個紅布包。陸洋以為郭師傅要還給自己治病的錢,連忙說:“不要不要!您的錢留著養(yǎng)老,治病花的就由茶園承擔(dān),這是應(yīng)該的!”郭師傅搖搖頭,說:“你不知道我要給你什么,怎么就先拒絕了呢?”陸洋說:“不管您給我什么,我都不能拿!按理說,您可以退休安度晚年了,但您還在堅持上班,實在太辛苦了,我哪能要您送的東西?”郭師傅語氣堅決地說:“不!這樣?xùn)|西你必須收下!你如果不收下,我今后就不再去你的茶園了!”陸洋見郭師傅這么說,只得把紅布包收下,郭師傅說:“你不想打開看看,里面包的是什么嗎?”
郭師傅的神秘激起了陸洋的好奇心,他徐徐打開布包,當(dāng)紅布包像剝筍一樣被層層打開,里面露出了一本線裝的古籍,薄薄的幾十頁,顏色有些發(fā)黃,封面上出現(xiàn)的幾個字,把陸洋驚呆了:“《茶經(jīng)》?我們陸家的傳家之寶,怎么會在您這兒?郭師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師傅嘆息一聲,說道:“這就是陸郭兩家不和的起因!我代我們郭家先人,向您表示歉意!”陸洋聽爺爺和父親都提起過,陸家祖先陸羽寫了一本《茶經(jīng)》,陸家后人幾次修訂,在清朝乾隆年間,家傳的這本《茶經(jīng)》居然失竊了,雖懷疑是當(dāng)時同村的郭家所為,但一直沒有真憑實據(jù)。郭家在道光帝時,取代了陸家對靈湖銀毫的貢茶資格,兩家從此結(jié)下宿怨,兩家后代不相往來,更不許聯(lián)姻,到改革開放后,情況才有所改變。陸洋猶豫著說:“莫非,我們陸家當(dāng)年失竊的那本《茶經(jīng)》,真是你們郭家人偷的?”郭師傅點點頭,說:“不錯,郭家為了取得靈湖銀毫的貢茶資格,當(dāng)年不惜鋌而走險,從你們陸家偷走了這本《茶經(jīng)》。在我懂事時,我父親就告訴我,他一直想把這本書還給陸家,但當(dāng)時你的爺爺和你父親對炒茶都不甚了了,我父親怕把書還給陸家,陸家人不珍惜,反而糟蹋了這本書的精華,所以臨終時囑咐我,要我留意陸家后人有無鐘愛茶道、人品上佳、有志把靈湖銀毫發(fā)揚光大的人,如果有這樣的人,就把《茶經(jīng)》還給他,讓這本書回到主人家,發(fā)揮它應(yīng)有的作用!今天我很高興,因為你不愧是茶圣的后人,《茶經(jīng)》終于在我的手上完璧歸趙!上茶村郭家背負(fù)的精神包袱,終于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