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林笑道:“陸兄,你知道的只是公開信息,我可聽說了一些小道消息,說李志成昔日的老師,也就是現(xiàn)在的旅游局張良副局長,他和旅游公司的秦總交往甚密,張局長力挺水上餐廳,還要做幾條大船在靈湖上飄游,據(jù)說他們師生已經(jīng)鬧翻了,你想呀,學(xué)生能斗得過老師嗎?最后勝利的肯定是張局長,水上餐廳肯定還會開下去!”陸洋卻笑著說:“我看未必,我猜想您姐夫一定站在李志成這邊,有吳局長的鼎力協(xié)助,李志成的勝算多一點兒!”常春林說:“我姐夫剛當上環(huán)保局長,是有著滿腔熱情,但官場中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如果工作過于積極,肯定會得罪一些人,他這局長的位置就可能坐不長!你不知道嗎?秦總的叔叔是秦副市長,有秦副市長保駕,我姐夫又能如何呢?”陸洋說:“我看待事物倒不悲觀,我喜歡想好的一面,只要是正確的、正義的,一定會得到更多的支持!就像我這茶園,雖然目前經(jīng)營不景氣,但我從不氣餒,因為我相信,它一定會扭轉(zhuǎn)局面,向好的方向發(fā)展!關(guān)鍵是人,一定要有永不放棄、堅持到底的信念!”
陸洋到茶園里去散步,春光明媚,空氣清新,工人們都在忙碌。原先因為用清江的臟水澆灌茶樹,導(dǎo)致部分茶葉被檢測出重金屬超標和其他有害物質(zhì),為了亡羊補牢,陸洋特地買了兩條水泥船,裝上水泵,從靈湖的清潔水源處取水,然后用噴霧機向茶樹噴灑水霧,給茶樹洗澡,給茶葉滋潤。陸洋走了一圈后回辦公室,忽然想起怎么沒看見郭師傅,郭師傅雖比大家年長,但每天總比大家早到茶園,炒茶的工人來后,他就指揮他們清理鍋下的柴火,把炒茶的鍋抹干凈,等采茶姑娘把采摘的茶葉簍背到院子里,他就讓大家生火炒茶。郭師傅還有個習慣,每天他都要炒一鍋茶葉,然后才去茶園里轉(zhuǎn)悠,或者去休息室里喝茶。其實,現(xiàn)在不是炒極品銀毫和一品銀毫的時候,郭師傅完全不必親自動手,叫其他炒茶工去干活就行,但他卻閑不下來,他曾經(jīng)說過,只要他走得動,他一定會到茶園來,一定會每天炒茶。他說,他的手和茶葉親密接觸慣了,哪天要是不和茶葉在高溫下交流,他就會從心里到全身感到不舒服。陸洋心想:這個怪老頭今天怎么沒來?不會生病了吧?郭師傅家沒有電話,也沒手機,沒法問他。
郭師傅是靈湖茶園資格最老的炒茶師傅,對靈湖茶園的生存與發(fā)展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陸洋對郭師傅甚至有一種依賴,正因為有郭師傅在,所以靈湖茶園有發(fā)展和興旺的可能,而且,陸洋對郭師傅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和關(guān)心。郭師傅的老伴已去世多年,他只有一個女兒,也已遠嫁他鄉(xiāng),他的身邊沒有親人照顧,好在他身體還算硬朗,退休的年齡還在發(fā)揮余熱。由于家族世怨,兩家同在上茶村,卻交往甚少,要不是郭師傅在陸洋的茶園上班,恐怕兩家還會繼續(xù)不相往來,盡管陸洋不想這樣,但家族遺傳下來的東西,包括恩怨,不是一個人或者一下子能解開的。
自從上次警察對郭師傅盤查后,郭師傅就有點兒悶悶不樂,以為陸洋懷疑他。郭師傅對陸洋其實挺忠誠和友善的,這不是一個員工對老板的忠誠,憑他的炒茶本事,人家一萬塊一個月請他去,他都不去,他寧愿呆在靈湖茶園拿一千多的工資。郭師傅甘愿留在陸洋身邊,其實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為他對靈湖茶園的感情,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看好陸洋這個人。陸洋是陸家的后人,他才應(yīng)該是《茶經(jīng)》的真正主人!前清時期,郭家為了和陸家爭奪貢茶的資格,暗中派人把陸家的傳家寶《茶經(jīng)》偷了,潛心研究,終于炒茶的水平和陸家不相上下,并在數(shù)年后取代陸家,讓郭家茶成為朝廷御用的貢茶。陸家懷疑郭家偷了《茶經(jīng)》,但苦于沒有證據(jù),兩家自此不和,延續(xù)了一百多年,直到郭師傅這代,才和陸家恢復(fù)了來往。這本《茶經(jīng)》雖非“茶圣”陸羽的真跡,但畢竟凝聚著陸家的智慧和茶藝的精髓,是陸家后人在清代時重新修訂的,添加了許多旁征博引的注述。郭師傅一直在考察陸洋的人品,他想到合適的時機,把那本《茶經(jīng)》還給陸洋,并向陸洋說明真相,替先人向陸家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