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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喬瑟夫回到窗邊，繼續(xù)孤單的監(jiān)視，李奇自己出來，留下她一個人。為了小心起見，他按照順時針方向繞過她的街區(qū)，從西邊走向達科塔大樓。時間已經(jīng)九點四十五分，天氣暖和。公園里某處傳來音樂聲，也聚集了很多人，是個浪漫的夏末夜晚。大概北邊的布魯克斯區(qū)或更遠的大都會球場有棒球賽正在進行，一千家酒吧跟俱樂部正在火熱地營業(yè)，八百萬人正在過著這樣的夜生活。

李奇走進建筑里。

大廳的人打電話去公寓通報，然后讓他通過，李奇出了電梯后轉(zhuǎn)過彎，格瑞戈正在走廊上等他。

“我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格瑞戈說。

“去走走?！崩钇嬲f，“有什么消息嗎？”

“沒消息，現(xiàn)在太早了?！?/p>

李奇跟著他走進公寓，房間里聞上去味道很差。愛德華·萊恩坐在電話旁的扶手椅內(nèi)，他正抬頭看著天花板，臉上很鎮(zhèn)定。他的旁邊，沙發(fā)另一頭有個空位，墊子還是凹的，李奇猜這應該是格瑞戈剛剛坐的地方。隔壁是帕克，依舊坐著。然后是愛迪森、普瑞茲，跟科瓦斯基?？ㄌ亍じ駛惪吭趬ι?，面對著門負責警戒，像衛(wèi)兵一樣。我都專注在公事，他曾經(jīng)這么說。

“他們什么時候會打電話來？”萊恩問。

好問題，李奇想，他們真的會打嗎？還是你會打電話給他們？告訴他們指令，讓他們扣下扳機？

李奇思索了片刻說：“早上八點前應該不會有電話?！?/p>

萊恩看了一下手表。

“離現(xiàn)在十個小時?！彼f。

“是的。”李奇說。

十個小時后，會有某人打電話給某人。

第一個小時的等待在寂靜中度過，電話鈴聲沒有響，也沒人說半句話。李奇靜靜坐著，覺得美好結(jié)局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他在腦海中想象著臥房中的照片，感覺凱特跟杰德離他越來越遠。就像彗星曾經(jīng)一度非?？拷厍蜍壍溃梢阅：乜匆?，但又轉(zhuǎn)瞬間飛入新的軌道，快速飛入太空的冰凍廢墟中，光芒越來越小，很快就要永遠消失。

“他們要求的我都照做了?！比R恩自言自語著。

沒有人回答。

那個孤單的人走向窗邊，而不是走向門，讓他的訪客感到驚訝。而讓人更驚訝的是，他用指甲去摳封住窗簾的膠帶，從玻璃上拉起來，讓窗簾可以掀開一條窄窄的長方形縫隙，露出一道長長的銀色燈光。很漂亮的夜景，十萬個燈光穿透窗戶在黑暗中閃爍，就像天鵝絨上閃閃發(fā)亮的鉆石。

他說：“我知道你很愛這個景色。”

然后他說：“可是你要對它說再見。”

最后他說：“因為這輩子你沒有機會再看到了。”

第二個小時過到一半，萊恩看著李奇說：“如果你餓了，廚房里有吃的東西。”然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準確地講，你最好去廚房里吃點東西，不管你想不想吃?！?/p>

李奇確實不想吃東西，他肚子不餓。不久前他才吃過熱狗。但是他很想離開這沉悶的客廳，整個氣氛感覺上就像八個人圍坐在臨終病床旁邊一樣，于是他站了起來。

他靜靜地走進廚房，沒有人跟著他，柜臺上有用過的盤子跟十幾個打開的菜盒。都是吃了一半的剩菜，讓人感覺冰冷而沒有食欲。他沒去動這些冰冷的食物，只是坐在一張凳子上，看看右手邊開著的辦公室大門。從這里可以看到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安·萊恩跟她的妹妹一模一樣。

他專注地聽著，客廳里沒有聲音傳來，也沒人過來。他離開凳子，走進辦公室，靜靜站了一會兒。眼前是書桌、電腦、傳真機、電話、檔案柜、書架。

他決定從書架開始。

書架長度大概有十八英尺，有電話本，軍火操作手冊，一本單冊的阿根廷歷史，還有一本書叫《葛拉克：作戰(zhàn)手槍新浪潮》。一個鬧鐘，幾個馬克杯，裝滿圓珠筆和鉛筆。一本世界地圖，年代很久遠，蘇聯(lián)和南斯拉夫也還在上面，部分非洲國家依舊是先前殖民時代的名稱。地圖旁邊有個很大的名片盒，裝滿五百張索引卡，都是名字跟電話號碼，還有軍種代碼。大部分是步兵，隸屬實戰(zhàn)單位。李奇隨意翻到G，想找卡特·格倫（Groom），沒有找到。翻到B，想找帕克（Burke），還是沒有找到。所以很明顯這是B隊隊員的資料庫，其中有些名字被劃上黑線，卡片角落寫著戰(zhàn)死或失蹤的標注，不過其他名字應該都還活著?？偣矊⒔灏偃耍苍S有些是女人，隨時準備好要沖鋒陷陣。

李奇把名片盒放回去，碰了一下電腦鼠標，然后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一個對話框要求輸入密碼。李奇看了門口一眼，然后迅速輸入“凱特”，密碼不對，再輸入“上校萊恩”，密碼還是不對。他聳聳肩，放棄再試，密碼大概是這人的生日或他以前的軍人證號碼，也可能是他高中的足球隊名稱。沒有深入的研究，不可能猜得出來。

他轉(zhuǎn)移到檔案柜。

檔案柜一共有四個，材質(zhì)都是鋼的。大概三十英寸高，每個柜子有兩個抽屜，全部加起來是八個。沒貼標簽，沒有上鎖，他站著不動，再仔細聽，然后把第一個抽屜拉開。里面有兩道掛欄，掛著六個黃色紙板做的檔案夾，六個檔案夾內(nèi)都裝滿了文件。李奇大致翻看著，看過很多筆商業(yè)交易的記錄，出入金額，最大的有六位數(shù)，最小的有四位數(shù)。其他東西看不懂，隨后他把抽屜關(guān)上。

李奇打開左邊下面的抽屜，同樣的掛欄，同樣的黃色文件夾，不過這里面裝的都是大大的塑料包，放在新車置物箱里的那種。汽車使用手冊、保證書、保養(yǎng)記錄、車牌資料、保險費收據(jù)。寶馬、奔馳、寶馬、積架、奔馳。有些有備份鑰匙，裝在透明的信封袋里。也有的備份鑰匙連同遙控器掛在經(jīng)銷商送的鑰匙圈上。有電子收費記錄，加油站收據(jù)，業(yè)務跟保養(yǎng)廠經(jīng)理的名片。

李奇把抽屜合上，回頭又看了門口一眼，竟然發(fā)現(xiàn)帕克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