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我們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狗毛,是較早之前黏在縐膠上的,不過由于混凝土地面太粗糙而從鞋底刮了下來。另外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地毯纖維,這可能來自他家里的地毯或車上的踏墊?!?/p>
“繼續(xù)查吧?!卑Df。
八點五十分,埃默森向準備參加記者會的警察局長做簡報。他把所有進展與發(fā)現(xiàn)全說得一清二楚,由局長決定要告訴大眾哪些事,以及要隱藏哪些事。
“六顆子彈,殺死五個人,”埃默森說,“受害者全是頭部中彈。我敢打賭對方一定是個訓練有素的射手??赡茉谲婈犂锎^?!?/p>
“會不會是獵人?”局長說。
“射殺鹿跟射殺人有很大的差別。兩者需要的技巧可能相同,但開槍時的心情就不一樣了?!?/p>
“我們真的不讓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來管這件事嗎?”
“這不是恐怖行動,而是一個瘋子亂殺人。我們處理過這種事?!?/p>
“我希望自己在發(fā)布消息時能表現(xiàn)出破案的信心?!?/p>
“我知道?!卑Df。
“你能讓我有多少信心?”
“目前我們掌握了不錯的證據(jù),但還不夠好?!?/p>
局長點點頭,沒再說話。
九點整,埃默森接到一個病理學家的電話,說他的手下用X光照了五位受害者頭部,發(fā)現(xiàn)大量組織傷害與子彈進出的傷口,而子彈并未卡在腦內(nèi)。
“是空尖彈,”病理學家說,“全都穿過頭部?!?/p>
埃默森轉(zhuǎn)身看著水池。六顆子彈都在里面,他心想。五顆穿過頭部,一顆不見了。池子里的水終于在九點十五分抽光,消防隊的水管已經(jīng)開始抽進空氣了?,F(xiàn)在池里只剩四分之一英寸如浮渣般的砂礫,以及一大堆垃圾。埃默森重新調(diào)整泛光燈的角度,找了十二個人,分成兩組,從池子兩邊圍墻翻進去開始找子彈。
停車場擴建區(qū)內(nèi)的鑒證人員發(fā)現(xiàn)許多足跡,嫌犯往內(nèi)走了四十八步,出來時走了四十四步??梢娺@個人進去時比較謹慎,離開時踏的步伐則大一些。走得很急。鞋子尺寸是十一號。他們在東北角最后一根柱子上找到一些纖維,據(jù)推測應該是絲光綿,從淡色風衣上脫落的,而脫落的位置大約在肩胛骨高度,所以兇手可能是先將背貼著粗糙的混凝土柱,然后靠著柱子慢慢轉(zhuǎn)身望向廣場。他們也發(fā)現(xiàn),在柱子到邊墻間的混凝土地面上,水泥粉塵被擾得一團亂,而且還找到更多風衣的纖維以及淺色舊縐紋膠的碎屑。
“他在這里爬行,”鑒證組長說,“前進時用膝蓋跟手肘,后退時則是用膝蓋、腳尖、手肘。要是我們找到他的鞋子,一定會看到鞋尖上有摩擦的痕跡?!?/p>
他們找到了他爬行后坐起來再呈跪撐姿勢的地點。在這地點前面的墻上,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亮光漆的擦痕。
“他把槍靠在那里,”鑒證組長說,“然后來回移動,調(diào)整穩(wěn)固。”
接著他掛掉電話,從亮光漆擦痕上方對準視線,就像在用步槍瞄準一樣。結(jié)果,他看見埃默森正在抽空的池子邊踱步,離他只有不到三十五碼遠。
池里的十二個人花了三十分鐘,翻出各式各樣的垃圾、總計約八塊錢的一分錢硬幣,還有六顆子彈。其中五顆子彈已經(jīng)變形得不成樣子,不過有一顆看起來就像全新的。這是空尖艇尾型彈頭,鑄工精美,幾乎一看就能確定是點三八口徑。埃默森撥電話給在停車場的鑒證組長。
“我要你下來這里?!彼f。
“不,我要你上來這里?!辫b證組長說。
埃默森到了停車場二樓,看見所有鑒證人員蹲擠成一團,用手電筒照著一處縫隙。
“這是伸縮縫,”鑒證組長說,“你看里面有什么?!?/p>
埃默森擠進去,看見黃銅色的閃光。
“是彈殼?!彼f。
“那家伙把其他彈殼收走,不過這顆溜掉了?!?/p>
“可以找到指紋?”埃默森問。
“希望如此,”鑒證組長回答,“很少人裝子彈時會戴手套?!?/p>
“要怎么把彈殼弄出來?”
鑒證員站起來,將手電筒照向天花板,找尋電箱。附近正好有個新的,好幾根未接電的線路像葉脈一樣突出來。他把光束移到電箱正下方的地面,發(fā)現(xiàn)一堆修剪下來不要的斷線。于是他找了根十八英寸長的接地線,擦干凈后彎成L形。這根電線又硬又重,他覺得應該不太適合用來連接天花板的日光燈。也許這就是計劃停工的原因。也許市政府根本就把錢花錯地方了。
他把電線探進縫里,一路伸到最底下,輕輕鉤住空彈殼,然后小心翼翼收回電線,避免刮傷彈殼。取出后,他將彈殼放進證物袋中。
“弄好了就回局里,”埃默森說,“一個鐘頭后見。我要趕緊找位檢察官?!?/p>
話說完后他就轉(zhuǎn)身,走著跟足跡平行的路線離開,不過走到空車位時又突然停下來。
“把計時器清空,”他喊著,“采集所有硬幣上的指紋!”
“為什么?”鑒證組長喊著問,“你覺得那家伙會付錢?”
“我可不想漏了什么東西?!?/p>
“在殺掉五個人前還付錢停車,那一定是瘋了?!?/p>
“也只有瘋子才會隨機殺掉五個人?!?/p>
鑒證組長聳聳肩。真要清空計時器?不過他猜埃默森之所以能當上警探,就是因為有出色的洞察力吧,于是他只好拿起手機,要市政府的人再回到現(xiàn)場。
所有案件到了一定的進度時,警方都會派人到檢察官辦公室報告,因為起訴就是檢察官的責任。在法庭上爭輸贏的不是警方,而是檢察官。因此,檢察官辦公室會根據(jù)案情證據(jù)先做出評估。這個案件成立嗎?證據(jù)薄弱還是有力?這就像面試一樣,就像在審判之前先舉行一次審判。因為此次案情重大,所以由埃默森親自找檢察官談。檢察官是重要角色,是真正上戰(zhàn)場的人,而且還要重復上戰(zhàn)場。
會議在埃默森的辦公室舉行,總共有三個人參與,包括埃默森、鑒證組長,以及檢察官。檢察官名叫羅汀,是個俄國姓,他的曾祖父母移民來美國時用的名字很長,到他這輩時已經(jīng)簡化許多。他今年五十歲,身材精瘦強健,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打贏官司的比率非常高,不過那主要是因為他不打沒把握的仗。只要苗頭不對,他就會提早放棄,把錯都怪在警方頭上。至少埃默森覺得是這樣。
“我要聽好消息,”羅汀說,“所有市民都嚇壞了?!?/p>
“我們知道事發(fā)的所有經(jīng)過,”埃默森說,“每一步都清清楚楚?!?/p>
“你知道是誰干的嗎?”羅汀問。
“還沒查出來?,F(xiàn)在他還是無名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