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葉一茜同學深情地打來電話說,她在義烏小商品批發(fā)市場,問我要不要買水鉆,兩百塊,能買1400顆質量上乘的施華洛世奇貼牌的閃閃發(fā)光小水鉆??!
突然,我拿著手機開始笑,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明星也是普通人呢?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明星也會上淘寶,還是皇冠買家???是什么時候發(fā)現北京的動物園,不僅有動物,還有很多很多A貨、水貨、山寨貨。而且,某天,這些眼熟的衣物就會出現在明星身上,變成大牌中的大牌呢!
最早,我買衣服很慫的。
我曾經買過一件漸變色套頭高領緊身毛衣。是,我知道漸變色是某個季度各種大牌的最愛,從Prada到Chanel。人家好歹是一個色系從深變淺,我買的那件是從赤橙黃綠漸變成青藍紫,中間還點綴著閃閃發(fā)光的小亮片。我一直沒有想到合適的形容詞描述這件衣服,直到后來我們去新加坡,在海底世界看到了那個彩虹水母……你沒發(fā)現,我羞愧地低下了高貴的頭嗎。
直到某天化妝師告訴我說,你傻啊,買衣服要去動物園!哈利路亞!生活才對我敞開大門!
于是某天清晨,我穿上了最樸素的衣服,拖著一個印著米奇的盜版大編織袋,按照指示打扮成一個去批貨的西單小老板,跟化妝師在動物園門口碰了頭。
在充滿針織品毛毛味道的過道里,居然藏著那么多小攤位。所有紙牌上都寫著30一件、100四件之類的字,像垃圾一樣跟衣服一起堆在那里。有很多小老板還在把剛運到的衣服拆封,碼齊。
我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但是還真的從來沒去過這樣的地方買東西。我害怕人多并且氣味奇怪的地方,就連商場的換季甩賣,我都不太敢去占便宜,皺皺的舊衣服聞起來有一種死掉很久的味道。所以我就眼巴巴地看著化妝師豪爽地大把往包里塞衣服,一捆一捆的,我的袋子還是癟得跟癟三一樣。
我不甘心,我想人都有第一次,第一次都是別扭的。
于是我跟自己說:“謝楠,轉過這個彎,第一個門臉兒,你一定要買一樣東西!”
唰一轉身,我的眼前是廁所。
雖然放狠話這種事,后來我天天做,但是當時作為一個純情的小女生,為了兌現自己的誓言,我毅然買了一刀衛(wèi)生紙,紅的那種,糙得跟砂紙一樣的那種。
這就是我在動物園買的第一件貨。永生不忘。
有天去錄一個談話節(jié)目,剛進化妝間就被拉進去聊天。
主題是在哪里可以買到便宜質量又好的A貨。
有位大哥站在中間說你們都不靠譜!
然后打開自己的包,開始一樣一樣往外掏東西。你看這個好不好,還有這個。
我真的不懂真假怎么分,但是記住了傳說中的某店。
等我終于被師洋帶進店里,從店子的右手邊側門轉向里,過了一條黑得像鬼的小路,推開一扇像廁所門的彈簧小木門。第一次去的我,除了目瞪口呆,沒有任何話可以講。
Gucci, LV, Prada, 一切你能想到的牌子,就這么堆在眼前。其實,價格并不便宜,我分不出來真假,六七百一個包對那時的我來講,已經太貴。
我買了一直很喜歡的粉色某品牌錢包,回家裝錢的時候,覺得新的扎眼,裝的錢少好像又很寒酸。于是沖下樓,在路口工商銀行二十四小時ATM機取了400元,是這個月最后剩下的生活費。
東西是不是大牌不重要,重要的是來北京兩年了,好像這還是第一次寵自己。就算是A貨又怎么樣,至少它帶給我的快樂是真的。
睡下前唯一的擔心是,明天化妝師會不會認為是假的啊?后來,我終于從無數次教訓中總結出來,做人不能心虛,不然怕什么來什么。果然遭遇盤問,都以為我新近傍了大款。不解釋,我對不起自己,解釋,我又不甘心,最后只好含混過去。
最可怕的是,被一線同學拿在手里反復觀看。我承認,那一刻差點秉著坦白從寬的理念說,“哥,別看了,是假的?!?/p>
還好我挺住了,哈哈哈哈哈。要不現在就沒法翻身了呢。不過從那以后,我也放棄A貨了。像我這樣打小心理素質就不好,每次撒謊都被拆穿的人,不適合在生活里埋定時炸彈。
事實上作為一枚草根,我對大牌挺無感的。錢包、背包各一個就是我的全部奢侈家當。如果我的收入足夠負擔讓自己可以開心的一樣東西,或者看到朋友因為收到禮物開心,我也會花這筆銀子。但若只是為自己,我還是喜歡特別的東西。
與其在大牌間撞來撞去,不得已費盡心思地躲閃,或者在品牌特賣會上看到像動物園攤位一樣的眾多包包鞋子灰頭土臉,看到眾人爭來搶去而幻滅,我更喜歡在不知名的小店里瀏覽,時間很慢,指紋清晰,貴重的不是金錢,是銀器表面溫潤的光芒,舊家具的氣味,還有老書頁間散發(fā)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