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太室山下:摔碎的西瓜

木魚的歌聲 作者:龐永華


綠樹越來越濃密了。

天氣也越來越熱了。

西瓜當然越來越多了。

又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

“想不想吃西瓜?”師傅問我。

“當然想了!”我呵呵一笑。

“想不想吃最甜的西瓜?”師傅又問。

“那更想了!”我又是呵呵一笑。

“那你趕緊到太室山下的那個瘸腿老漢那里買個西瓜來!”師傅對我說。

“這少室山下就有賣西瓜的,干嗎要跑那么遠呢?”我疑惑地問師傅。

“他賣的西瓜最甜!”師傅微笑著說。

我拿著師傅給的錢,興沖沖地朝太室山下的那個瘸腿老漢的瓜攤走去。

一路上,熱浪滾滾,熱氣騰騰。

很快,我就滿頭大汗地來到了瘸腿老漢的瓜攤前。

瘸腿老漢正在給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挑瓜。

只見他熱情地挑好一個瓜后,過了稱,收了錢,然后隨手就把瓜扔到了地上——

瓜碎了,露出紅紅的瓤!

“你干嗎呢?”壯漢生氣地問。

“給你瓜呀!”老漢平靜地說。

“你老不死的是不是活膩歪了?”壯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噴著唾沫星子嚷嚷道,“你給我重挑一個,要不我砸了你這瓜攤!”

“哦,你原來不喜歡摔在地上的瓜呀!”老漢說著不慌不忙地從瓜攤里又挑出一個比剛才那個還要大的西瓜,用手拍了拍后恭恭敬敬地遞到壯漢面前,“拿好了,只多不少,保準是個沙瓤!”

“那甜不甜呢?”壯漢依舊喘著粗氣問。

“甜不甜我就不知道了,”老漢一臉平靜地說,“只有你吃了它,你才能知道它甜不甜?”

“要是不甜我還要找你!”壯漢拿著瓜,罵罵咧咧地走了。

“你要什么樣的瓜?”老漢轉(zhuǎn)身問我。

“給我挑一個最甜的瓜!”我說。

“要甜的,那好辦!”老漢說著就在瓜堆里挑揀起來,挑好后,過了稱,收了錢,又騰地一聲把瓜扔到了地上,“給你瓜!”

我見狀一下就來了氣,正想發(fā)火時,忽然想到剛才那個壯漢生氣時那丑陋難看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讓自己發(fā)起火來。

“大爺,您干嗎這么不小心呢?”我好心地對他說。

“你不是要最甜的瓜嗎?”老漢反問道。

“那摔碎了難道就甜了嗎?”我有點生氣地問。

“摔碎了不一定甜,”老漢微笑著說,“但吃下被別人摔碎的瓜,那瓜就甜了!”

吃下被別人摔碎的瓜,那瓜就甜了。

我豁然頓悟,高興地從地上揀起摔碎的西瓜朝寺院里趕去。

客堂里,師傅正等著我買瓜回來。

“師傅,看看我買的瓜怎么樣?”我放下裂成幾瓣的西瓜問師傅。

“很好,”師傅高興地說,“你買回了最甜的瓜!”

“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你為什么叫我去那買瓜了!”我高興極了。

“因為從那里買回來的不僅僅是瓜,”師傅微笑著說,“吃了他的瓜,不僅會清涼我們的身體,也會清涼我們的心!”

“禪道就在身邊,”我試探著說,“他教會了我們應(yīng)該學(xué)會寬容?!?/p>

“是的,”師傅一臉欣慰地說,“容易,容易,有容乃易。有寬廣的胸懷,能夠容忍別人身上看來一時使你難受的方面,往往辦起事來,就更能達到目標。更何況,雍容大度本來就是禪者自然而習(xí)慣的處世方式,這里面有胸懷,更有智慧。因為有智慧,才有胸懷;也因為有胸懷,才更有智慧。瓜碎了,回來照樣可以吃;心要跟著一起碎了,吃那點瓜又有什么意思呢?”

“禪者的風(fēng)范,能屈能伸,摔碎西瓜,把它揀起來!”我沖師傅呵呵一笑。

“是的,不要為被別人摔碎的瓜生氣!不要讓外在的事物改變我們內(nèi)心世界的平靜,要學(xué)會寬容,這樣才可以使自己的心靈寬敞豁達!”師傅說著拿起一塊西瓜遞給我,“吃吧,摔碎了還省得切了!”

吃著被老漢摔爛的西瓜,我感覺味道真的很甜很甜。

甜在嘴上。

甜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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