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蘺皇后

作者：小樓

楔子

深夜。四境無聲。

窄小的屋里，只在供桌前燃上兩只白燭，將墻上掛著的一副絹畫印染得幽冥慘白，猶如鬼影。

只是，卷幅上明明栩栩如生地畫著一名婷婷女子，可為何額間又有仿佛鬼符般張牙舞爪的印記？

案前蓮座上，一名美貌少婦身穿素服，正一邊流著淚，一邊對著絹畫不停叩拜，不一會兒，她額上雪膚便已磕破，一道血跡劃過面頰，為她艷麗的面孔增添了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恐怖。

“一求圣女，佑我家人?！?/p>

“二求圣女，護我故土?！?/p>

“三求圣女，保佑我族再不受欺凌之苦。”

少婦身旁一個生得粉雕玉琢的孩童輕拉了她衣袖，奶聲奶氣道：“娘親，娘親，國土和族人，難道不是應(yīng)該由我去保護，去守衛(wèi)么？”

少婦回轉(zhuǎn)頭，滿眼是淚地望著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一把把他摟進自己的懷里。

“我的兒啊……我的好兒子……你這么小就這么懂事，你父親若泉下有知，一定深感欣慰……可是，這條路好生艱辛，娘親舍不得讓你走啊……”

話雖如此，少婦卻越發(fā)把孩童緊緊摟在懷里，仿若抓緊了最后一根稻草。那孩兒不過五歲，肩上像掛了千斤重擔(dān)一般喘不過氣來，卻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微微偏過頭，望著墻上的圣女圖像，喃喃道：“可是，若是讓她來承擔(dān)，我會覺得她好可憐……”

十五年后。

“莫蘺，莫蘺，快過來點胭脂了！”

水蔥一樣的女孩兒被牽過去，拉在炕前立好。案桌上早已擺好了一小碟胭脂，是娘親采了山壁上的映山紅，搗成醬，一點一點擠出汁兒晾干后制成的。如今又用水重新化開，毛筆舔過，在少女的額間輕輕轉(zhuǎn)了一個圈。

“趕明兒你就是皇上的人兒了。你能入宮，可是咱莫氏五百年修來的福分啊，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不？”

莫蘺撅著嘴道：“不就是入宮當(dāng)宮女嘛，還不是最下等的奴婢？被你一說好像是當(dāng)娘娘去的。”

娘親立刻掐了她一把：“凈瞎說。你是當(dāng)娘娘的命嗎？你不知道自個兒生在了祖祖輩輩都是奴籍的莫家嗎？你就是一伺候人的奴才命，看好你的狗命吧！”

莫蘺攀著娘親的胳臂笑道：“我要是當(dāng)了娘娘，第一個就給咱家脫籍。到時候你就是夫人，膝下跪著一里地的侍奉丫頭……”

“死丫頭做夢比較快！”戳了一下額頭，指尖頓時一片嫣紅。

“喲！混了額妝，不好不好，重新畫過吧?！?/p>

莫蘺蹦蹦跳跳去了水缸邊，就著水面瞅了瞅，笑著拍手道“混了倒好，只是還不夠大氣，還應(yīng)該加點筆畫”，說罷便搶過娘親手中的胭脂筆，對著波光胡亂畫了一氣。

“瞧瞧你，畫得什么鬼畫符啊，難看死了！委實不祥，趕快洗了吧！”

娘親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捉住莫蘺的手。此時莫蘺不過畫了一半，正嘟囔著“還有另一半”，卻已經(jīng)被娘親劈手搶下彩筆，按住臉埋進水缸。只是那抹嫣紅實在不易拭去，依然如血痕附在莫蘺額上……

遙遠的華府深宅，墻上一幅卷軸無風(fēng)自動，絹上的婷婷女子宛若重生般栩栩如生，額間也有一抹神鬼難懂的復(fù)雜印記。

來自古老氏族的神秘傳說中。

純潔無瑕的少女，正是神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