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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房子,我的面子02

愛情不設(shè)房 作者:四丫頭


一陣急促的鬧鈴響起,方馳條件反射般從床上一躍而起,迅速穿起衣褲。

“睡吧,今天周六,不用上班。”姚倩想將手按在他身上,示意他睡下,伸出的手在空氣中停留了幾秒,最終尷尬地收回。

方馳煩躁地一聲嘆息,背對著她,繼續(xù)睡覺。她愧疚地說:“對不起,我忘了關(guān)鬧鐘了?!鄙磉厖s響起了鼾聲。

姚倩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踢了一下?,F(xiàn)在的他們,似乎相敬如賓,仿佛相濡以沫,但含情脈脈的眼神足以輕易撕下溫情脈脈的面紗。

罷了,從昨晚到今晨,都只不過是屁大點兒的事,如果都去計較,恐怕這個家早被他們打得雞飛狗跳,拆得四分五裂。

一個屁而已。

所謂愛情,不過是生活放的一個響屁而已。而婚姻,則是愛情后面連聞屁都落伍的累贅。再優(yōu)雅的人,也可能在婚姻這座圍城里狼狽得屁滾尿流。

姚倩苦笑著??嘈σ彩切?。她悄然起床,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在鏡前描眉畫眼化好淡妝。鏡中人年輕依舊,卻滿面憔悴。

她準備去自己的兩處房產(chǎn)收租金了。圍城中的不愉快只能暫時拋卻在腦后,現(xiàn)實生活還得繼續(xù)。她臨行前欲背上方馳買給她的黑色背包,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自己鐘愛的粉色手袋。

江城的人流、車流如過江之鯽,無論何時,都讓她感覺遍地都是車,到處都是人。她乘上一輛擁擠的公共汽車,這輛車將帶著她穿越長江大橋,讓她以“包租婆”的身份收租子。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已經(jīng)擁有上百萬的固定資產(chǎn),卻不是風光地開著小轎車,而是和蝸居的市民們擠在一起,充塞在公共汽車這個狹窄的空間里。

公交車一上長江大橋就開始堵車,車上傳聞有人準備跳長江。公交車上的人開始騷動,好事者索性下車看熱鬧。后來,人們弄明白了原委,原來是一個小伙子即將結(jié)婚,丈母娘嫌他沒房子,堅決逼女兒同他分手,他一時想不開,大清早來此欲托體長江。

“都怪現(xiàn)在房價漲得這么厲害?。】蓱z年紀輕輕的就要尋短見。”一個老大爺十分惋惜。

“趕緊跳吧,別耽誤我們上班!遲到了不僅加班費沒有,還得倒扣錢!”一位打領(lǐng)帶的小青年憤憤地說。

車上幾個男人開始起哄:“跳吧跳吧,別磨蹭了!我們也要趕時間賺錢買房娶媳婦呢!”

這車一堵就是近兩個小時。所幸她不用趕時間上班,不用擔心老板扣她的薪水,不用擔心扣了工資而交不起房租、買不起房子……

那個跳長江的小伙子終究沒跳下去,而是被請進了派出所。人群逐漸散去,一個憤青說:“搞了半天是行為藝術(shù)啊,真他媽沒勁!”

婚姻會不會也是一場長久的行為藝術(shù)?姚倩正思考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方馳的電話打了進來:“在哪兒呢?”

“當黃世仁,收租子呢?!?/p>

“收到了嗎?”他關(guān)切地問。

“這不有人跳長江嘛,車堵了兩小時?!?/p>

方馳一問事情的經(jīng)過,只拋出兩個字:“傻逼。”

姚倩笑了,心想,你原來不也是這個德性。

“小倩,我們結(jié)婚吧?!?004年的平安夜,武漢長江大橋上,方馳突然跪地向她求婚。

她怦然心動,內(nèi)心卻無比哀怨:“有你這樣求婚的嗎?人家70年代結(jié)婚有‘三轉(zhuǎn)一響’,80年代有電器‘三大件’,90年代有身上戴的‘三金’,現(xiàn)如今,要有房子、車子、票子,你有什么?你憑什么!我們拿什么結(jié)婚?結(jié)黃昏還差不多!”她想將心里話沖眼前這個男人喊出來,卻咬緊雙唇硬咽了回去。她深刻明了寧可自己傷神傷心也不能傷男人的自尊。

姚倩在微涼的黃昏里轉(zhuǎn)身決絕地離開,方馳欲強留住她,她執(zhí)意分手。

她記得,那時的方馳,也像眼前的男孩一樣,他突然就跨越了大橋圍欄,然后回頭喊道:“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跳下去!”

幾年前,朋友介紹兩人相親,兩人一開始根本無意見對方,姚倩嫌方馳來自農(nóng)村,方馳覺得姚倩沒有正式單位,見了面也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后來,他們極其勉強地見了面,不曾想,一見面,兩人便如同香煙遇見火柴一樣,感情的火苗迅速燎原,對彼此的印象也大為改觀,姚倩覺得方馳帥得一塌糊涂,極像一位紅極一時的明星;方馳眼中的姚倩則溫柔、嫻靜,活脫脫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仕女和明星相愛了,愛著愛著,天長日久的,他們才發(fā)現(xiàn)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吃白飯喝開水拉屎放屁的凡人。兩人沒了最初時的神秘感,開始對對方挑三揀四。

方馳對姚倩說:“你外表像柔弱的林黛玉,其實骨子里就是個潑辣的晴雯?!?/p>

姚倩當仁不讓:“你雖然農(nóng)轉(zhuǎn)非了,端著國家的鐵飯碗,可你一輩子都是個農(nóng)民,比焦大好不了多少。”

晴雯和焦大吵來吵去,分分合合的,倒也拖泥帶水地在一起兩年多了。但姚倩的母親不樂意了,一天到晚逼她趕緊找個有錢的男人嫁了,省得成天在家晃來蕩去地礙眼。

“我礙著誰了?”姚倩心中極度郁悶。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人,她上面有個姐姐,一家四口蝸居在不到70平米的有幾十年房齡的老房子里,姐妹倆擠在一個狹窄的房間,誰也藏不住半點小秘密。不久前,姐姐嫁了個在外企工作的有房有車的老公,姚倩從此在家里住得雖寬敞了些,可心里卻亮堂不起來,一想到自己過年也快二七了,卻仍待字閨中,說不急那是睜眼說瞎話。

方馳來自偏遠農(nóng)村,家中一貧如洗。在房奴盛行、全民蝸居的時代,薪水并不高的他們還是在江城買不起一套房。要他們買房結(jié)婚,簡直無從談起,八字更找不著從哪兒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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