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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jié):每個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貍在等著(29)

每個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貍在等著 作者:雪屏


"你怎么才來!"羅素和"去武漢實習(xí)"的女孩兒把我引到一個稍微空曠的地方,身后滿是油桶和集裝箱。這時候,景布上用幻燈打出切·格瓦拉的頭像,切·格瓦拉的背后是廣袤的南美叢林,羅素說這是她用電腦合成的。

沒有開場白,重金屬樂器驟然轟響,猝不及防,差點兒震破了耳膜。幾百個觀眾隨之歡呼起來,跟著扭動,口哨聲也此起彼伏,倉庫立刻成了一個巨大的蜂巢。

舞臺是用木箱搭建的,樂手在上面跳的時候就格外小心,生怕踩漏了。"去武漢實習(xí)"女孩兒的男朋友是個貝司手,好像彈得還不錯。他們唱的大多是披頭士的歌,也有"文革"當(dāng)中的比如《東風(fēng)吹,戰(zhàn)鼓擂》之類的,氣氛十分火暴,下面的人虔誠而狂熱,像是在舉行盛大的彌撒。這是極具感染力的氛圍,我自然也不會例外,也隨著節(jié)奏跳躍著,偶爾還參加伴唱。

只有這時候才能理解什么叫做喧囂與騷動,人們相互碰撞著,誰踩了誰也不去理會,臺下的人甚至比臺上的人唱得更投入更聲嘶力竭。有的人還哭了,哭得淚水漣漣,我卻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懶得去知道。

歌手累了,企圖借跟觀眾交流的時候歇口氣,臺下就喊:"去你媽的,廢什么話,快唱!"

于是,都喊"快唱,快唱",羅素也跟著喊。

歌手就又唱起來。

"去武漢實習(xí)"的女孩兒擠過來,給我們送礦泉水來,還是冰鎮(zhèn)的,我們咕咚咕咚灌下去多半瓶,羅素把空瓶子使勁兒朝前面扔去,引起一陣叫罵。

羅素問我熱不熱,我說熱,跟鉆進(jìn)了火爐子里邊一樣,羅素說,把衣服脫了吧,我就脫了,回頭一看,羅素上身也脫得只剩下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乳罩了。

"小心咱們家的好東西讓人家瞧去。"我說。

"丟不了,我也上保險了。"我四下看看,確實沒人注意這邊,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臺上。我前排的兩個女孩兒更徹底,脫得只留一條三角褲了。

"你要有興致,也可以上去吼兩嗓子,我跟樂隊的都熟。"羅素一邊跳著,一邊對我說。我看見她的乳房小白兔一般的上下顛簸,噴薄欲出,直替她擔(dān)心。她見我的眼神不大對勁兒,就擰了我耳朵一下。

天太他媽的熱,我只能像離了海水的游魚一樣,張大嘴巴,貪婪地呼吸著,空氣是渾濁的,身體也是渾濁的,汗水膩在皮膚上,仿佛籠罩了一層濃霧。

我牽著羅素的手,出來換氣。出來換氣的人還挺多,不過,換氣的方式有點兒特別,都是嘴對著嘴,不用說,那都是一對對的戀人。這個浮華的夏天,似乎每個人都在戀愛,都在接吻,都在明目張膽地干著奸夫淫婦的勾當(dāng),正像百名歌手唱的那樣:讓世界充滿愛。愛吧。隨便愛。

我和羅素溜達(dá)著要找一家大排檔,或是一個小攤子,吃點兒東西,肚子餓得咕咕叫,叫得極有節(jié)奏感,好像是四二拍,是進(jìn)行曲的速度。

已經(jīng)夜半三更了,一無所獲是意料之中的。還是"去武漢實習(xí)"的女孩兒找到我們,說午夜搖滾散場了,要我們跟樂隊一起宵夜。女孩兒以羅素男朋友的身份把我介紹給大家,就在剛才唱歌的臺上,我跟他們一樣席地而坐,喝酒,吃燒雞。

鼓手不知為什么總是盯著我看,這家伙黑燈瞎火的還戴著一副墨鏡,一頂牛仔草帽,打扮得像個西部流氓。他突然過來,一驚一乍地說,"你是萬喜良吧,中學(xué)七班負(fù)責(zé)板報的那個?"我瞇著眼打量他半天,認(rèn)出是中學(xué)的一個同學(xué),名叫徐克。不錯,就是他。

上學(xué)時徐克以打架斗毆馳名于校內(nèi)外,最大的特點就是打起架來不要命。我呢,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那一路,屬于蔫兒壞。他說他一直在找我,找我參加每個月舉辦的同學(xué)會。我說沒問題。來,干一杯。

和徐克少不得摟著肩膀來一通憶苦思甜,一吐肺腑之言。我又拿他的墨鏡和草帽開玩笑,他說有一只眼睛小時候打架打瞎了,所以戴眼鏡,至于那頂草帽,則是遮羞用的,因為他過早地謝頂了。他的話,引起一陣哄笑。庫房滅掉燈光照明,顯得爽快多了,甚至有點兒陰涼,使我連連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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