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這絕對是天意!
趙高面朝蒼天喃喃自語,這是嬴政對天下百姓犯下的累累罪行所必然遭受的天譴!
嬴政啊嬴政,是天要滅秦,非關(guān)趙高也!我趙高只不過做了我應(yīng)該做的。趙高從袖中取出那面嬴政賜給長子扶蘇的遺詔,在月光下緩緩展開:奔喪,回咸陽主持葬禮。
趙高冷笑。盡管嬴政與扶蘇不睦,可他最終還是作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沒有把皇位傳給他寵愛的幼子胡亥。這份詔書實際上就是命扶蘇即位。憑良心說,扶蘇一旦當(dāng)上秦二世,應(yīng)該會是一個不錯的皇帝。他肯定會一改始皇帝的苛政,寬刑減賦,與民休息,遵循儒學(xué)思想,建立王道仁政。
可惜啊,扶蘇你沒有機(jī)會了。因為詔書在我手中,你未來的命運也就在我手中,整個大秦帝國的命運此刻都在我趙高的掌握之中。
扶蘇,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因為你是始皇帝嬴政的長子,所以,你必須得死。
而胡亥呢?趙高一想起這個只知享樂不知政治為何物的紈绔子弟就想笑--放眼天下,還有誰比胡亥更適合當(dāng)這個秦二世呢???
趙高把詔書重新收回袖中。感謝我吧胡亥,不用多久,我就能讓你當(dāng)上大秦帝國的主人。
嬴政駕崩的第二天,是胡亥的一個幸運日。
趙高進(jìn)來的時候,臉上掛著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公子,皇上去世了,沒有詔令封諸公子為王,唯獨給了扶蘇一封信。等扶蘇到了咸陽,馬上會即皇帝位,而公子連一寸封地都沒有,該怎么辦?"
胡亥有些茫然地看著趙高,嘆了口氣說:"這事也只能如此了。我聽說,圣明的君主最了解他的臣子,賢明的父親最了解他的兒子。父皇直到去世仍不分封諸子,有什么話好說?"
趙高搖了搖頭:"不然!如今天下大權(quán)、生死存亡都操在公子、我和丞相李斯之手,希望公子抓住這個機(jī)會。況且,駕馭臣子和向人稱臣,統(tǒng)治別人和被人統(tǒng)治,豈可同日而語???"
胡亥心里一動。趙高想干什么?
盡管已經(jīng)有一層意外的驚喜悄然涌上心頭,但他還是努力壓了一壓。胡亥說:"廢長立幼,是不義;不奉父詔,是不孝;才能淺薄而強(qiáng)奪君位,是無能。這三種行為都違背道德,天下不服,身殆傾危,社稷亦將覆亡。"
扯吧你!趙高在心里笑,看來小子跟了我這么些年,還是學(xué)了點東西,那就讓我再給你上堂課。"臣聽說商湯、周武殺其主,天下稱義,不為不忠;衛(wèi)君弒父,而孔子載其德,不為不孝。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行大德不必謙讓。若顧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猶豫,后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請公子放手干吧!"
胡亥心里樂開了花。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我胡亥能坐這個天下??磥砀阙w高還真是跟對了人。不過有個問題不太好辦,那個老謀深算的李斯要是不答應(yīng),這事能成嗎?。亢テ沉粟w高一眼,發(fā)出一聲喟然長嘆,說:"父皇剛剛?cè)ナ溃瑔识Y未辦,怎么好以此去勞煩丞相呢?"
趙高站了起來,拍了拍袖子說:"沒錯,這事要和丞相商量,不然恐怕成不了,不過請公子放心,我這就去跟他談。"
在趙高的計劃中,丞相李斯是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也是最不容易接上的一環(huán)。這個七十歲的老頭在政壇上混了這么多年,什么世面沒見過?他是不會輕易就范的。不過趙高有把握。
因為他知道丞相是人。而只要是人就有弱點。關(guān)鍵看你能不能抓住。這么多年,我趙高是干什么的?滿朝文武哪個人身上的死穴,能逃脫我趙高的法眼???
趙高用一種陰沉的臉色來見李斯。
皇帝殯天,太子未立。在這個微妙的時刻,李斯預(yù)料到來者不善。
趙高開口了:"皇上臨終賜扶蘇詔書,讓他到咸陽主持葬禮,并立他為皇位繼承人。詔書未送,皇上已薨。這事沒人知道,現(xiàn)在,立扶蘇繼位的遺詔在胡亥手里,確定太子的事在你我口中,你說怎么辦吧。"
李斯心中一緊。難道這閹宦想篡改始皇遺詔,立胡亥為帝???李斯一臉正色,厲聲說:"趙高,你怎么說這種亡國之言?這種事豈是我們臣子可以談?wù)摰模。?
趙高知道李斯有些措手不及了。現(xiàn)在不能讓他做更多的思考,必須直指他的死穴。趙高盯著李斯的眼睛,說:"丞相,您自己估量一下,您和蒙恬相比,誰的本事更大?誰的功勞更高?誰更能深謀遠(yuǎn)慮而不失誤?天下人更服膺誰?又是誰跟長子扶蘇的交情更深,更獲信任?"
李斯一震。
這是五把匕首,刀刀插在他的軟肋上。
這些問題又何嘗不是他李斯的焦慮呢!毒啊,這閹宦的眼睛真毒啊!李斯看著趙高那一對狹長的細(xì)眼,感覺那里面深不可測。李斯點點頭:"沒錯!你說的這五個方面我都不如蒙恬??晌业瓜雴枂栔熊嚫畲笕?,你這么逼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