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倫敦回來以后，距離一年一度的圣·安東尼奧節(jié)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兩年前我就羨慕地看著村子里身著盛裝的男女，圍成圈跳一種叫塞維利亞的漂亮舞蹈。如今我們已經(jīng)是熟人了。這種舞蹈最初是出現(xiàn)在節(jié)日里，接近結(jié)婚年齡的姑娘，平時都被關(guān)在帶鐵條窗子的屋子里，只有在節(jié)日期間才可以出席舞會。盡管有家人的監(jiān)視，當著全村人的面，舞伴跳舞時，相互之間想靠多近還是可以的，只是不能有身體接觸。于是這種舞蹈變得非?？穹?，比今天的迪斯科狂放多了。

在我才有3歲的時候，我媽媽就雄心勃勃地讓我穿上了一套粉紅色的芭蕾舞裙。盡管缺少天賦，我還是學過踢踏舞、芭蕾舞、交誼舞和拉丁舞，還練過一段時間體操。所以，我仍然喜歡跳舞，實在是令人吃驚，但是，我就是這么一個人。

上個星期五，勞爾黛斯建議我去參加村子里組織的塞維利亞舞蹈班，我一聽就高興得跳了起來。她還說她會陪著我去的，很久以前學過，練習一下對她很有好處。

天哪，她生來就是跳舞的料，肯定不需要練習，但是班上20個人中，只有我是外國人，我十分感激她的陪伴和支持。

記住收腹、抬頭，假裝你還是個孩子，記住了嗎？這就是塞維利亞舞蹈。上來就要學很多復雜的舞步，這可比英國古典舞難多了，但是，這還只是開了個頭。上完第一節(jié)課，我已經(jīng)掌握了一些動作要領(lǐng)，這讓我感到很自豪。第二節(jié)課以后，我開始有點飄飄然了，但是，接下來還要練手臂的動作。

“把手抬起來，摘下一個蘋果，吃幾口，再把剩下的蘋果扔了?！?/p>

“什么？”

腳舞動得像弗雷德·阿斯坦一樣瀟灑，同時，手還要靈活地旋轉(zhuǎn)出風車的神韻。舞蹈的動作被比喻成伸手去摘下樹上的蘋果，放在嘴邊咬上幾口，然后，手臂向后一揮，把蘋果扔出去。10節(jié)課以后，在第4部分和最后部分的舞蹈中，我的舞步已經(jīng)練習得相當好了，只是手臂的動作還需要多練習。勞爾黛斯為我的進步感到由衷的高興，聲稱我已經(jīng)可以出席當年節(jié)日的舞會了。

距離過節(jié)大約還有10天，村里的恩卡娜遜服裝店就從塞維利亞新到了一批弗拉門戈服裝。盡管她一般每年只賣得出去10～12套，但是村子里至少有50個女人，每個人都要去試一試，這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俗。在當?shù)厝丝磥?，這可以營造節(jié)日的氣氛。這種服裝看起來很有質(zhì)感，巧妙的設計使它的尺寸改變起來很容易。接縫的地方預留了3英寸的布料，只需要稍微修改一下，12號的衣服就可以變成10號或者14號。

勞爾黛斯要我在晚上7點到村里唯一的服裝店外面去等她。在外面等她的主意的確不錯。里面擠滿了三十多個女人，大大小小的少女和女孩子都在忙著脫衣服。這些衣服特別適合西班牙人的身材，上面一般比較緊，腰以下特別寬大，要想穿上它可不容易。從肩到腰都收得很緊，腰以下是寬大的下擺和花邊，把臀部的贅肉和兩條腿遮得嚴嚴實實的。緊身胸衣裁剪得嚴絲合縫，后襟直垂腰際，所以想穿著胸衣試穿是不可能的了。

起碼等了有一個小時，終于輪到我了。我選了兩套服裝，到了這個時候，盡管兩套服裝看上去已經(jīng)跟二手貨沒什么兩樣了，我還是走進了試衣間。勞爾黛斯和她的姐妹跟在我的后面，每個人也拿了兩套服裝，但是她們并沒有打算要買。在普通衛(wèi)生間那么大的一個空間里，我們4個脫下燈籠褲，費了很大勁才把裙子套到了身上。

到了服裝店門前，我一眼就看中了一套服裝，幾乎像海水一樣的深藍色裙子，3層裙擺上繡滿了紅、白、黃3種顏色的小花。當時，它還穿在櫥窗里模特的身上，但是，時間并不長。它的長度正好合適，只是肩部太緊，臀部又太松，這讓我多少有些失望，我正想把它脫下來時，勞爾黛斯攔住了我。她從我的身后轉(zhuǎn)到面前，二話不說就提了提衣肩，又把領(lǐng)口左右調(diào)整了一下。她把恩卡娜遜的裁縫媽媽稱為康塞普西翁。叫這個名字當然是有講究的，這里面宗教方面的含義更多一些，但是，我對拔高寶貝女兒輩分的做法還是感到很疑惑。康塞普西翁嘴里含著好多針就走來了，當著店里所有人的面，說她在店里65年，第一次遇見有人要把領(lǐng)口放寬，把腰收緊，她們都跑過來看，我感覺到了明星在夢幻走秀臺上所具有的吸引力，經(jīng)過她的修改，服裝變得非常地合身，但是，過去曾經(jīng)為我?guī)砜鞓返陌斈崧殬I(yè)套裝或雅格獅丹開司米外套，相比之下就變得蒼白了。在那年的節(jié)日舞會上，我不停地跳舞，跳得我都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