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陸一鳴掛了個電話,然后直接往醫(yī)院里沖。我在學(xué)校百米跑考試上都沒有那樣的勁頭,風(fēng)馳電掣,揮汗如雨,我一直跑到學(xué)校門口打了一輛出租,我告訴師傅,你撒丫子給我往前沖,要多快就多快,出了事兒我兜著。我估計那師傅一時沒整明白像我這樣文靜的女孩子怎么會這么兇悍,表情那叫一個木。我沒空搭理這茬兒,沒空跟他瞎掰,我繼續(xù)吆喝,開車呀,師傅你倒是開車?。∥野l(fā)現(xiàn)后來都快要哭出來了。
其實,在車上我一直在尋思:出了這么大事兒,為什么我媽沒告我一聲呢!后來才想起,前天晚上我的手機沒電一直關(guān)機。昨天又湊巧有急事兒,我媽的電話我都直接掛斷,后來又忘記回了。
等到了病房門口,看見封嘯正躺著,封嬸嬸也就是我姨媽在他床邊。我望著封嘯那張煞白如僵尸般的臉,那張閉起眼睛都顯得格外憂悒的臉,心里十分難受。一瞬間,感覺身上突然沒了氣力,我靠在墻上,身體一點一點往下滑。走廊里那么多人看著我,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感覺心里很壓抑,壓得我?guī)缀醮贿^起氣來,最后我抱頭蹲在地上低泣,我一邊哭一邊想,封嘯你丫二啊,那是一斤多酒精,不是礦泉水呀,你咋就那么傻呢。想起封嘯一臉慘白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大票人摁著他跟他洗胃注射,那些靜脈血管凸起來硬邦邦的,一滴注射液都打不進去,想起他脈搏加快、嚴重脫水的樣子,我越想越后怕,越想越難受,那些滾燙的淚水從我臉頰上淌下來,吧嗒吧嗒地砸在地板上。
我進屋的時候,封嘯已經(jīng)醒了。姨媽見我進來了,噓寒問暖了一番,借故離開了。臨出去的時候,她問我,你是不是給嘯嘯吵架了?小可,嘯嘯比你小,有什么你多讓著他點。
李阿姨出去后,我坐到床上,封嘯表情特復(fù)雜地看著我,兩只眼珠子濕漉漉的,像晨曦中草地上那些露珠兒,熠熠生輝。
我揮起手來,準備狠狠甩他一個耳光。我要他記住不來這樣糟踐自個兒的,急性酒精中毒,那可是玩命的事兒啊。可是,手到了半空還是僵住了,因為我突然醒悟,該抽的不是他,而是我這個罪魁禍首,我才是那該千刀萬剮的傻丫。
封嘯閉起眼睛,喉結(jié)咯得兒咯得兒地上下翻動,然后我看見他的眼角涌出了淚花。我的心里立馬又難受起來。我轉(zhuǎn)過身去,沖了一杯珍珠奶茶,又整出了幾個蛋撻,然后扶封嘯起來喂給他吃。
封嘯哽咽著叫我,姐。我說,恩。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很平靜,我記得以前他就是這么叫我的,我也是這般答應(yīng)的?;秀遍g,我又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安靜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