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誰說我不傷心?我只不過是化悲痛為情色,勇敢地挑戰(zhàn)欲望。我跟你講過我是阿達的夢中情人的事嗎?”
為了岔開話題,我開始講我和阿達相識的那一天:幾年前(具體幾年,阿達記得,我不記得了),天還比較冷(到底是年初還是年末,阿達記得,我不記得了),我沖進銀行交電話費,當(dāng)時人很多,大家都在排隊,甘當(dāng)龍的傳人。我看了他一眼(阿達記得,我不記得了),交完話費,我就出來了。之后,我去做了什么,我不記得,他也肯定不知道,反正我們又在過街天橋上擦肩而過。因為他沒撞到我,所以我不記得,但他記得。再往后,我們又在一家電子游戲廳不期而遇,據(jù)他說,他在打《街霸》,而我則跨上了他旁邊的那輛摩托車。若干分鐘后,我出去喝飲料,他覺得再不和我說話就會受到天譴,于是我們相識了,一下子過了這許多年……小米粒覺得我說的像小說,可這是真的,如果我把小說寫成這樣,我會把自己惡心死。生活總是比小說精彩,只有沒寫過的,沒有沒發(fā)生過的,是我們?nèi)藶榈胤且焉疃x為浪漫、精彩、平淡、平庸。生活,受盡了人的誤解與屈辱,如今生活要反抗了!
“你會和他結(jié)婚嗎?” 小米粒癡癡地問。
我最受不了小米粒的就是這點,好像一男一女在一起交往,如果不以結(jié)婚為前提為目的,就是大逆不道,她就無法理解他們?yōu)槭裁匆谝黄?。這個結(jié)婚狂,丟盡了處女的臉!真應(yīng)該把她丟進“非誠勿擾”,讓她見識一下現(xiàn)在的年輕女孩都是怎么對待“找對象”
這事的!
“不過,不管怎么樣,布布,我想,你有你的想法,我的肩膀隨時都可以給你靠。別忘了咱們是什么關(guān)系———從上大學(xué)那會兒,生活費不夠花就偷老爺子的藏書賣給收廢品的……”
“偉大的友情??!” 我和小米粒異口同聲地說, “不和你說了,我有個飯局,閃了?!?/p>
阿達升職為我的男友后,比以前更盡心地替我謀劃怎樣不傷和氣地“拒絕” 別人。于是,在他的指導(dǎo)和我的具體實施下,李國慶終于成了我的哥們兒。既然是哥們兒,加之又不是第一次邀約,那么他請我吃飯,并且是為了一樁公事,我似乎也就沒了拒絕的理由。
盡管我認為我們之間其實沒什么“公事” 可談,李國慶的一切行為仍在為和平演變而積極實施ing。
吃飯的地點定在天宇,我本來以為會是一個浩浩蕩蕩的大局兒,大家胡吃海塞一通,說幾句貌似真誠實則不著調(diào)的話,外加一籮筐污言穢語和最新的笑話,便可各奔東西,四散而逃。沒想到,偌大的一個包間竟然只有我、李國慶以及一位神秘嘉賓。
我一如既往地遲到了,然則李國慶已經(jīng)到了,正在指揮服務(wù)員泡茶。他穿著白色豎條紋的襯衫,還系了一條淡粉色領(lǐng)帶,乍一看跟伴郎似的。要不是因為他臉上的褶子過于茂盛,我沒準一狠心就真把他當(dāng)成新郎了??烧l家的姑娘那么不開眼,嫁這么一個長得嚴重違章的家伙?幸虧他已經(jīng)不再對我下手了,我內(nèi)心稍安。
“喲,從良了?開始喝茶啦?”
我邊說邊扔包,剛有要把挎包扔到沙發(fā)上的意思,服務(wù)員就體貼地接了過去,掛在衣架上,服務(wù)周到得我恨不得掏出小費以資鼓勵。但我沒掏,我現(xiàn)在還屬于被救濟的范疇。
“我能那么墮落嗎?咱可是喝可樂長大的孩子!是一會兒要來的那哥們兒愛喝茶?!?/p>
“行,夠孝順的,祖上有在慈禧老佛爺身邊當(dāng)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