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格愣愣地看著老太太,第一次覺得更年期的老太太也是很可愛的,有媽的孩子是個寶啊。
岑一深路過辦公室,從窗口瞥到蘇言格埋著腦袋在受訓,心里一陣悶,但還是走進了隔壁的教導主任辦公室。
教導主任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岑一深的肩膀,道:“岑一深同學,你要加油啊,為學校爭光??!二年級唯一的名額可在你手上呢!往年都只有高三的同學才有機會去北京參加數學競賽?!?/p>
又是一陣訓話,岑一深什么都沒有聽進去,腦袋里全是蘇言格委屈的樣子,從主任手里拿了放行證,準備回家收拾東西,隔壁辦公室似乎已經散了,過道里還在議論紛紛。
同學A:“聽說早戀被逮到了!”
同學B:“好像于斌為了她放棄了推薦生考試!”
同學C:“真是紅顏禍水啊!”
岑一深露出迷人的微笑,朝討論的中心走了過去,討論聲瞬間停止了,一眾花癡妹妹都愣住了,平時岑一深不主動跟女生搭話的。岑一深站定,冷颼颼地來了一句:“就她那模樣成不了禍水,亂說話的嘴才是禍害?!?/p>
一陣寒風掃落葉。
三堂會審。
正是吃飯的時候,蘇言格對面是冷著臉的父母,她命令自己的胃無視一桌子的飯菜。
明晃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真像是審犯人。來吧來吧,生得偉大,死得光榮!
爸爸問:“這次考試怎么樣?”
她答:“那是小孩的水平!”
“考得不錯?”一聽蘇爸爸的聲音有所緩和,蘇言格立即就嬉皮笑臉了起來,道:“我還是小孩,所以沒考好!”
旁邊的蘇媽媽撲哧一笑,說:“死小孩,沒個正經!”
蘇言格本想緩和下爸爸的情緒,沒想到,蘇爸爸大怒,罵道:“給我嚴肅點!我怎么就生了你這個小兔崽子!”
蘇言格嚇得一僵,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從遺傳學的角度上說,罵我小兔崽子,對你沒有什么好處!”
“你!你!你成績不好就算了,竟然還給我早戀!”蘇爸爸橫眉怒對。
突然,蘇言格心里的酸楚涌了上來,堵在嗓子眼。她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我是你女兒,你不相信我,去相信別人,你還當我是你生的嗎?”
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舌自盡,這是火上加油啊。蘇媽媽趕緊圓場:“蘇言格,快給爸爸道歉!”
蘇言格瞥了一眼蘇爸爸盛怒的臉,越發(fā)委屈了,倔脾氣上來,小聲拒絕:“不要!”
話音還沒落,蘇爸爸怒發(fā)沖冠,舉起手,就要揮下來。蘇言格閉上眼睛,等著那巴掌,只聽到悶悶一聲,巴掌摔在了桌子上,碗碟都在晃動。
蘇言格嗓子眼都提起來了,這下可狠了,要打在她身上,非拍暈她不可。她老爸還是心疼她的,蘇言格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犯不著和一高血壓病人計較啊。剛準備認錯,蘇爸爸指著大門,吼道:“你越來越本事了啊,我們這兩個更年期管不了你這個青春期!你給我滾!”
滾就滾,蘇言格腦門兒一熱就沖了出去,反正離家出走又不是頭一回??墒且怀鰜恚秃蠡诹?,颼颼的風刮得她都快凍成冰柱子了。她就穿了件薄外套,腳上踏著雙拖鞋,這外頭怕只有幾度,這一晚上怎么過得下去???!
微濕的空氣里淡淡地飄著香樟的香味,蘇言格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像是獨自逆行的魚。面前一群人擁過來,排山倒海般要淹沒她似的,她恐慌地往后望過去,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方向,只有她在孤寂地閑晃。蘇言格摸摸口袋,里面僅剩一個硬幣,她借著電信公司可憐的信號給岑一深打了個電話。
“喂?”略微低沉的聲音傳過來,蘇言格幾乎覺得這冬天的三個月都能溫暖了,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你在哪里?”
“火車站?!?/p>
蘇言格一驚,趕緊問:“你要跟誰私奔?”
他噎了一下,慢騰騰道:“去北京參加數學競賽!”
北京,真是個遙遠的地方啊,蘇言格深吸一口氣,道:“岑一深,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