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節(jié):第一章 柳月松風(fēng)(3)

九闕夢華:解憂刀 作者:步非煙


但事實(shí)就是如此。

那人又向荀無咎道:"我一直很疑惑,你們兩人一年前約戰(zhàn)天木崖上,究竟比的是什么?難道就是比誰的鞋子更臭么?"

荀無咎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若是松風(fēng)筑中有第四個(gè)人,他一定會(huì)更加吃驚。荀無咎公認(rèn)為翩翩濁世佳公子,向來不茍言笑,宛如一輪清月,不染半點(diǎn)塵滓。一怒一笑,都極為難得。

此時(shí),荀無咎這一笑,竟也仿佛是遇到了極好的朋友。只有可生死相托的朋友,才能讓他露出這樣的微笑來。這笑容宛如光風(fēng)霽月,洗滌他一身的冷峻。

他淡淡道:"能讓你這塊破鐵如此困惑,可真是難得。"

那人苦笑道:"一個(gè)叫我臭石頭,一個(gè)說我破鐵,難道就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叫辛鐵石么?"他伸出手,一只手拉住江玉樓,一只手拉住荀無咎,笑道:"酒正醇,春正好,你們兩人為什么一見面就要拼個(gè)你死我活呢?"

江玉樓淡笑,荀無咎冷笑。

這句話,也許早就潛在兩人心底,卻從無人說出。

這句話,也許亦在天下武林人的心底,卻無人說出。

此時(shí),被辛鐵石說出來,荀無咎跟江玉樓都有種猛舒胸臆之感。辛鐵石也是一陣默然。

天上天下,只怕他是最不愿看到此二人拼個(gè)你死我活的了。

因?yàn)樗麄儍扇硕际撬呐笥?,最好的朋友?/p>

一年前他聞聽江玉樓與荀無咎決戰(zhàn)于天木崖,他匆忙趕到時(shí),卻見荀無咎一言不發(fā),低頭奔出,而江玉樓仰天狂笑。

兩人都是血透重衣,無論荀無咎還是江玉樓都未同他交一言。

他便想著,總有一天,他要破除這個(gè)傳奇,讓兩個(gè)優(yōu)秀的人不必再死斗。

三人齊齊默然,辛鐵石卻是最不喜歡沉默的,他笑道:"我今日約你們前來,是想求你們一件事。"

手展處,一副白絹在桌上鋪開,筆墨硯臺(tái)全都備齊,辛鐵石笑道:"江湖上也只有我知道你們二人除了善刀之外,還都有一身風(fēng)雅之骨。在我評(píng)點(diǎn),荀書江畫,并不亞于柳月解憂。三日后便是我恩師大喜之時(shí),恭請兩位合作書畫一幅,作為賀禮。"

他笑道:"就請兩位看在我身無分文的份上,賜一墨丹青吧!"

荀無咎長眉挑起:"你讓我與他書畫同軸?"

江玉樓淡淡道:"有何不可?你我本就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首,何況天地本一大軸,大塊乃一巨硯,你又能不與我共么?"

他飲了一口酒,噗的一口吐出,跟著筆走龍蛇,身逐腕轉(zhuǎn),隨意揮灑起來。那酒是紅色,墨卻為上好松煙,微帶青綠,朱碧交揉,片刻間畫就了一副九華含秀圖。

江玉樓的畫法宗法宋人范寬,以雄峻大氣,突??v橫取勝。雖然只是水墨山水,但加了先前的一口美酒,墨色潤開,登時(shí)煙騰山壑,霧鎖重城,連綿峻兀,秀壓天下。

江玉樓最后一筆拖曳,九華峰頓時(shí)自畫軸末端拔地而起,直沖蒼天盡頭。江玉樓這一口氣方才吐出,擲筆還架,眉間拉出一絲冷笑,斜看著荀無咎。

荀無咎臉色本冷峻不屑,直至江玉樓最后一筆拖出,方始有了些鄭重。他低頭仔細(xì)看著氤氳的山嵐,眉峰之間,越來越鄭重。突然,衣袖揮出。

衣袖宛如流云,拖住最粗的那支狼毫,在硯池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已入他兩指之間。荀無咎筆開縱橫,宛如天雷轟震,地崩山裂般寫下兩個(gè)大字:

"九華"。

這兩個(gè)字一篆一隸,一古樸一秀雅,兩字相托,指天立地,憑依滿紙?jiān)茻煟屯鹑缫蛔《氲闹鞣?,將水墨山水中的萬種靈秀盡皆烘托了出來。

荀無咎跟著縱筆狂草,添完了"靈風(fēng)"二字。

這兩人一工畫,一擅書,風(fēng)格或大開大闔,或細(xì)膩柔潤,但兩相合在一起,卻是極為契合。不但辛鐵石出其不意,江玉樓荀無咎也是大出所料。

荀無咎所書的四個(gè)大字幾乎將江玉樓畫筆完全涂滿,但那朱碧相合的靈氣,卻隱隱然透紙而出,滿空舞動(dòng)。尤其是最后信手飛舞的那一筆,更如神龍夭矯,縱然濃墨重彩也無法掩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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