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涼了，雙手浸到冷水里，還不至于有冷得刺骨的感覺，可麥娘還是覺得手上有細(xì)微的刺痛。借著昏暗的燭光，手上竟布滿的細(xì)小的傷口。

“這手怎么傷成這樣了？你明兒可是要彈琴寫字的?！鼻f婆子把麥娘的手拉到燈下看了看，回身找出一盒膏藥來，“乖孩子，把這個拿回去涂上，這傷能好得快一些?！?/p>

麥娘搖頭推辭了，“不用了?！眰司蛡税?，反正她現(xiàn)在對寫字彈琴也沒甚興趣了，學(xué)得好了還要早些被送到梅蘭閣去。

“你以為你傷了手，就能一直留在后院做粗活了嗎？”麥娘拿饅頭的手，不知是因?yàn)樘弁催€是因?yàn)榍f婆子的問話，有些顫抖。

“想當(dāng)年，我剛來這兒的時候，也比你現(xiàn)在大不了幾歲。和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一樣，是官妓！一輩子都出不去的人??！”

麥娘瞪大眼睛看著莊婆子，原本以為她是逃難來這里的寡婦，竟沒想到她是在這里的老人了。盡管心里充滿了疑問，但麥娘沒有打斷莊婆子的敘述，只是安靜的聽著。

“那時候和我一起的人，有性子烈的，路上就跳了井了，還有的，到了地方被折騰得不成人樣，后來也就早早的沒了。只有我一個老婆子，孤孤單單的活到現(xiàn)在，都快成老妖精了。”

莊婆子就著咸菜咬一口冷掉的饅頭：“我這些老話，你這樣的小孩子家，是不愿意聽的吧?！?/p>

“不，不，我愿意聽。”麥娘連忙應(yīng)聲道，莊婆子說話的時候，總是能讓她想起阿婆。

“好，那我接著講。我那時候也想，只要粗笨一點(diǎn)，就可以留在后頭，種種花做些粗活，然后這輩子就這么過去了?？墒?，他們怎么可能放過一個賺錢的機(jī)會喲，凡是到了年紀(jì)的姑娘，沒有一個是能逃得過的。他們的那些手段……唉，我當(dāng)初就沒勇氣死，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都只能一天一天的挨著，如今倒是離死也不遠(yuǎn)了?！?/p>

麥娘聽著，想要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繼續(x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