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套房子給米蘭帶來的機(jī)運是她做了置業(yè)顧問。米蘭對這個職位很不屑,置業(yè)顧問就是個虛擬的頭銜,每月多拿兩百塊,管不了別人,只能約束自己。走在別人后面,總感覺擔(dān)當(dāng)了虛名,沒給自己添加實惠,反給自己戴上了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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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在羞澀中退去,太陽像耄耋老人的胡須,拖泥帶水把最后一縷紅色留在了江面,徐偉明的奧迪A6在沿江大道上奔馳著。紅綠燈交換處有女孩招手?jǐn)r車,一輛紅色富康剛剛駛向身邊,沒想被另一女孩捷足先登了,沒來得及上車的那位對著車子嘶吼,不知道是咒罵司機(jī)還是同類。這一幕,徐偉明也看見了,他說:“誰都沒錯,你看沒上車的女孩,腳下一大堆的東西,司機(jī)如果下車開后備廂,耽誤時間不說,搞不好被警察逮住,還會來一個違章停車的罰款?!?
米蘭腦海里閃現(xiàn)一個詞--弱肉強食,形容得不對,那女孩還站在原地候車,并沒有成為食品。徐偉明說:“事事爭先也是一種無奈,女孩子安分守己更能獲得尊重?!?
尊重是對被同情者的一種鼓勵,被人尊重有時代表此人吃虧了。米蘭由后視鏡看見那女孩在招另一輛車。
徐偉明側(cè)臉給了米蘭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說:“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他們說什么你都不要搭理,多吃菜少說話?!?
米蘭說:“意思是讓我做好飯桶,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
徐偉明贊許一笑,說:“你真聰明?!?
豪紳酒店門前,猩紅的地毯筆直延伸到馬路邊。旁邊有一臺寶馬越野車X6,徐偉明下車確認(rèn)了一下車牌說:“他們比我來得早?!?
米蘭輕聲問:“都是些什么人,這個透露一點兒總可以吧?”
徐偉明說:“地產(chǎn)開發(fā)商,暴發(fā)戶出身,說話喜歡帶‘色’。他們說什么,你只需用微笑回答。”
米蘭想:微笑誰不會?只是玩笑別開得過火了。
請客的早就到了,只等徐偉明來開席。徐偉明進(jìn)入包間,指著一屋子的人對米蘭介紹說:“這位是黃總,那位是陸總?!?
黃總上前拉著徐偉明的手說:“徐行長真爽快,你要不來,我們都白來了?!?
黃總臉對著徐偉明,一對三角眼在米蘭身上滴溜溜亂轉(zhuǎn),米蘭回看了一眼,絕沒有再看第二眼的勇氣。有人說相由心生,像黃總這樣的眼神,不用去分析他的內(nèi)心,只一眼,就能看見他眼里藏的骯臟。黃總伸出右手想與米蘭握手,米蘭假裝不懂,左手提著皮包,用騰出的右手去拉座椅的靠背。黃總知趣地收回了眼神,與徐偉明商量道:“要不,我們?nèi)ジ舯诎g吃飯,等會兒來給你敬酒?”
徐偉明說:“什么話?大家一起吃吧!我們的關(guān)系沒你們想的那樣復(fù)雜?!?
米蘭很淑女地一笑,黃總受寵若驚,為自己誤會了一個勁兒地賠禮說:“就是就是,徐行長是清心寡欲的君子,不像我們這些人罪孽深重?!?
黃總應(yīng)該屬于特不會說話,但又特想拍馬屁的那種。徐偉明嘴上不言語,心里在罵,我操你媽,有這樣說話的嗎?米蘭倒是對他扣的帽子很滿意。君子與小人都是要裝出來才像,想到--溫火慢煮,徐偉明想在米蘭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席中,徐偉明一再給米蘭擋酒,仿佛米蘭多喝一杯傷的不是她的胃,而是傷害了他的君子風(fēng)度。米蘭表示自己能喝,徐偉明表示女人能喝也不能多喝。黃總看出點來頭了--原來還是那種關(guān)系。為了彌補自己看走眼,也為了接著拍馬屁,黃總色眼識人,想他們的關(guān)系就算沒上床,也應(yīng)該在開房的路上,成人之美,借著酒勁,黃總喊了米蘭一聲嫂子。徐偉明心里一驚,玩笑開大了。只見米蘭的臉色像桌上的基圍蝦蘸了香醋,立馬紅里透烏。米蘭本就恨自己耐不住寂寞,跟徐偉明來這里湊什么熱鬧?現(xiàn)在加上黃總對她的不恭,她更加后悔不該來這里。
米蘭的微怒陸總?cè)丛谘劾?,他用眼神示意黃總閉嘴,黃總喝了不少酒,正處在酒精的興奮期,思想像高速公路的小汽車跑得正酣,辨不清米蘭臉上是羞澀還是怒色,胡言亂語道:“小姑娘,多少女孩子想近徐行長的身都沒機(jī)會,現(xiàn)在你就別裝了。”
徐偉明正色道:“米蘭,黃總喝多了,別聽他亂講。”
米蘭的微怒變成了憤怒,她像一只正在充氣的氣球,先前只是眉梢凝氣,現(xiàn)在臉色被紅色的氣體充斥著,氣體過足,很快爆炸了。她站起身拎起隨身的包包說:“我先走,你們慢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