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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簡凌,米蘭表面上崇拜她,內心里卻有另一種想法。如果說自身的文憑不入三流,那么簡凌什么流也不是。她沒有讀多少書,中專不是,大專更不是。公司招人的時候,單憑她那張伶牙俐齒的嘴巴,硬是把自己說進來了。她向公司保證,前三個月可以不拿基本工資,后面完成了任務再補發(fā)。憑著簡凌的自信,公司沒有不招她進來的理由。簡凌沒念多少書,但她懂心理學,她會對那些猶豫不決的客人使用攻心術,而這種攻心術多數時候是有效的。譬如,現在的房價比電梯的飆升還快,但是不久事實就證明簡凌分析得有理。忽悠為什么總變成了真理?原理是你昨天看中的房子等后天再買,還是那套房,但價格卻不是昨天的。上升的房價不斷證明售樓人員的智慧,錢是貶值的,而房子是增值的。這幾年的房市,除了短期的持平,根本就沒回落的時候。房價比過山車還刺激,只要你買了就沒后悔的。中國的房價只升不降,這點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
簡凌說她結婚了。可聽同事講,她并沒有結婚,但有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兒。女兒的父親早幾年去日本研修,像黃河的水一樣,一去就沒回頭。女兒隨簡凌的母親生活,好在簡凌努力賺錢,她們在本市已經有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簡凌來售樓部應聘的時候,正是情緒最低落的時期,她患有輕度憂郁癥。醫(yī)生說,她不能再把自己關在家里了,她必須融于社會。如果一直低迷下去,她這輩子可能就完了。簡凌知道那男人是不可能再回頭了,她死了不可惜,關鍵是女兒和母親不能成為自己的陪葬品。所以應聘售樓的時候,她是一種自救行為,工資不重要,她得保命,只有走出陰霾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簡凌在銷售行業(yè)做得風生水起,付出的也比別人多。但凡在她手上留有案底的,她都不會放過。如果犧牲點個人情感能達到目的,簡凌是不會吝惜的。不過,大老爺們獨自來看房的不多,多數時候,都是兩個成員以上。男人帶著老婆,或男人帶著小秘。米蘭從內心里瞧不起簡凌,但表面她還是佩服簡凌的,一個女人帶一老一小,生活得多不易。
簡凌與男人一前一后進門,像鬼子進村一樣掃蕩。鬼子要對付的是八路軍,他們要掃蕩的是餐廳所有的客人,背靠背用眼睛檢測雷區(qū),沒發(fā)現險情,兩人又回目相視一笑。
他們很不正常,雖然米蘭正處在抑郁的高峰期,但判斷還是正確的。簡凌與男人一定是偷偷約會的,正常的約會在眾目睽睽下都敢手拉手,不正常的人哪怕在星稀之夜都會膽戰(zhàn)心驚。無聊了一天,索性再來無聊一下。米蘭貓著身走到簡凌背后,對著簡凌說:“簡凌姐,你怎么會在這兒?”
簡凌沒被嚇到,倒嚇著了身邊的男人。男人沒看清誰在叫簡凌,只知道遇上了熟人,先是嚇了一跳,鎮(zhèn)定后裝作不認識簡凌,來一個向后轉直接往外走,男人高大的背影如小鬼般猥瑣,讓米蘭想笑。
簡凌回頭看清是米蘭后說:“好呀!虧我還向白傳乾求情,讓他饒了你,原來躲在這里生病?。俊?
米蘭說:“別與我計較,你看那人已經走了。”
簡凌追出門外,男人重新跟了進來。
米蘭小聲對簡凌說:“你一個單身女人,怕什么呀!瞧你那小樣?”
簡凌說:“我單身,別人并不是單身呀!”
米蘭點頭點得像雞啄米,說:“明白明白?!毙睦飬s在想,偷情如私家車過長江隧道,要分單雙號的。
男人看米蘭與簡凌聊天,并沒插嘴。三人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來,米蘭點了摩洛哥烤羊腱。有米蘭打掩護,男人比剛進門時放松多了。餐點剛吃了一半,男人的電話響了,用手捂著話筒,不知是怕簡凌聽見,還是怕電話里的人聽見。摩洛哥烤羊腱還沒上來,男人臉上流露出不安。簡凌眼里也很不安,她怕男人找理由離去。
摩洛哥烤羊腱,光聽名字就令人垂涎欲滴,米蘭的向往幾乎讓她忘了整天的不快。男人彪悍的手腕比羊腱粗,想來對這羊腱是不屑的。烤羊腱被端上桌的時候,男人說:“你們吃吧!我真的有點事?!?
簡凌的不快終于透過眼神流向了嘴邊,她說:“怎么每次都這樣,吃餐飯又怕什么?莫非她用了GPS在跟蹤你?”
男人往桌上放了一摞錢,說:“走時別忘了挑一些丫頭愛吃的帶回家?!?
男人走了,如果有條尾巴,應該是夾著尾巴走的。米蘭指著男人的背影說:“怕老婆就別出來泡女人??!”
簡凌說:“你懂什么呀!現在的社會,只有怕老婆的男人才可愛。一個男人連老婆都不怕,還會怕情人嗎?你想想,如果我們鬧起來,誰替我打抱不平,自然是他老婆來收拾他。情人的正義只有在叫做老婆的人那里可以伸張?!?
這話有點道理,如果簡凌與男人鬧翻了,這仇只有男人的老婆來替她報了,像唐僧的緊箍咒樣,每天把男人的過錯念上一千次,不離婚也要煩死你。米蘭說:“他姓啥叫啥你知道嗎?”
簡凌說:“我不至于糊涂到不知道別人姓名就上床了,他叫周全,別人喊他老周,我喊他‘今世情人’?!?
周全--代表事事想得周到的意思,原來名字可以決定性格。米蘭說:“為什么是今世而不是來世或再世?”
簡凌說:“今世的意思就是不長遠,都知道這段感情沒有未來,還敢期盼來世或再世?”
米蘭說:“這樣說,是你在泡他?”
簡凌說:“機靈鬼樣的人怎么就不在工作上多努力一點兒?”
米蘭說:“工作再努力,嫁一個倒霉的男人還是要倒霉?!?
簡凌說:“該不是想做吃現成飯的女孩吧?”
米蘭說:“有現成飯吃更好,但我不會去吃剩飯的?!?
簡凌說:“說得對,我是在吃剩飯。我現在有剩飯吃,你呢?什么飯都沒得吃吧?”
米蘭本就是缺了水分的花朵,現在被人折了腰肢,無論再怎么掩飾也精神不起來。簡凌收回了刻薄,說:“算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揭你的傷疤了。我?guī)硪黄考t酒,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干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