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時沒能成功地躲過狗屎,但是現(xiàn)如今,我已經(jīng)將“時空反復陷阱”的規(guī)律爛熟于心。因此,即使有朝一日我被卷入重大的事故之中,只要那一天剛好掉進“時空反復陷阱”里,我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地改變自己的命運,成功得救。
舉個例子說吧,假如我被一輛大卡車撞著了,只要從“第二個循環(huán)”開始遠離事發(fā)地點,讓事情不斷反復著,一直挨到“最終的循環(huán)”就可以了。這個方法不僅可以在我自己身上應用,還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去拯救別人。
不過至今為止,上天還沒有賦予過我一次可以充分運用這種帶有“普世價值”優(yōu)點的機會。從小學時踩到狗屎以后,我也沒有遇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突發(fā)事件,無論是我本人還是我身邊的其他人都是如此??磥砦疫@輩子是無緣目擊到突發(fā)事件了。
當然了,雖然我不能直接目擊,但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發(fā)生各種各樣的事故,只要看看報紙就會一目了然。因此,在掉進“時空反復陷阱”的日子里,我只要在報紙上看到悲慘的事故,一股使命感便會油然而生。讓我?guī)е@種“體質”來到這個世界上,大概是神的旨意吧。為了這個世界,為了全人類,我愿意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過沒過多久,我便深刻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自己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就拿交通事故來說吧,如果報紙上剛好只登了一件交通事故的報道,那倒還好,要是在當天同時刊登出兩件以上的交通事故,孰先孰后便是一個必須首先解決的問題了。
就算不用考慮時間問題,但想把發(fā)生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的數(shù)起事故消滅于無形,在物理上也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只能處理一件事故,換句話說,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不得不放棄更多的事故。
盡管如此,就算只能處理一件事故,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這是理所當然的了。不過問題是,如何決定去處理哪一件事故?選擇的標準又是什么?我最初的想法是優(yōu)先處理那些出現(xiàn)人員死亡的事故,不過轉念一想,要是人沒有死但成了植物人,豈不是更慘?一旦產(chǎn)生了這種困惑,我便開始躊躇不定。
況且刊登在報紙上的不只有交通事故。那些在大海和深山發(fā)生的意外又如何是好呢?那些葬身火海的人們又怎么辦呢?那些死于煤氣爆炸的呢?在臺風、地震等自然災害里遇難的人們呢?還有殺人事件呢……難道這些都只是因為自己力所不及,從一開始就要被排除在考慮之外嗎?
在一連串的自問自答之后,無盡的煩惱終于讓我放棄了原先的打算,也讓我看到了自己能力的極限。因此,我決定只將這種優(yōu)點充分利用在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們身上。當然了,我也會處理那些發(fā)生在他人身上但被我直接目擊到的事件。
結果,這種“帶有普世價值的優(yōu)點”最后卻一點都不“普世”。我看還是叫“利己的優(yōu)點”更為確切。每當我在掉進“反復時空陷阱”那天看報紙的時候,便會有一種強烈的感受,一種“自己有能力去救卻見死不救”的罪惡感在心里轉瞬即逝?!笆歉2皇堑?,是禍躲不過”,“該發(fā)生的事情總會發(fā)生”,反正不會有人明白其中的緣由。這種宿命論和不可知論的想法充斥著我的大腦,這也讓我漸漸變得越發(fā)老氣橫秋。
我從我的這種“體質”得到一個結論:人類天生是利己的,利己性是人類存在的基礎??赡苓@聽起來像是“利己主義正當化”的說辭,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事到如今,我只好改變自己的觀點,十分遺憾地宣布:我,只能拯救自己。就算把這個拯救的范圍擴大,也只能擴及自己的家人和身邊的朋友。即便如此,“自己的事情優(yōu)先于他人”這個事實直到最后也沒有改變。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不幸中的萬幸,但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和突發(fā)事件沒有緣分——我自己從沒有遭遇過重大的事故,身邊的人也沒有被卷入過什么事件里去。我便這樣平平安安地度過了十六個年頭。
因此,我可以這樣說——至今為止我還沒有機會有效地利用過“反復時空陷阱”。硬要說的話,我也只是在高中入學考試之類的事情上用過“時空陷阱”。當然了,從長遠來看,這或許是一個弊大于利的選擇。
換一個角度來想,我想有效利用這個只會給自己添麻煩的“體質”的想法本身或許就是錯誤的。畢竟這只是“體質”而不是“能力”,而且無論從哪種意義上來說,這種“體質”都更像一種“疾病”。
也就是說,我這輩子只能在這種“癥狀”帶來的煩惱中度過了。思考如何有效利用這種“體質”的想法,就像得了感冒尋思“是不是不能吃法國菜了”一樣全然沒有邏輯可言。
想著如何利用這種“體質”只會徒增煩惱——我覺得這種想法十分合情合理。我的這種想法始終沒有改變,直到高中入學考試那年的新年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