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人買房子,那我是在免費替政府打造城市景觀了?”蕭云川回答。
“滑頭!”臧保管笑著拍了蕭云川的肩頭,說道,“想從你嘴里套點東西比在礦石里淘鉆石還要困難,我還是省省吧?!?/p>
“你以為我是你的雙規(guī)對象哪?!笔捲拼ㄓ衷陂_小差了,尋思如何從監(jiān)區(qū)長嘴里套出真實情況,臧保管見蕭云川在愣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蕭云川猛地回過神來,不自然地笑笑說道,“天熱,我們找個地方?jīng)隹鞗隹?,省點力氣,啊?!?/p>
想找陰涼地歇息,蕭云川卻被臧保管拉進了糧油、調(diào)味品倉庫。兩個人又舌戰(zhàn)了半天,累了,出去透氣,各自散開。午飯前,兩人又在倉庫里聚了首。此次,帶著心理負擔的蕭云川再無興趣繼續(xù)與臧保管饒舌了,而是坐在米袋上發(fā)愣。
“人生五味醬,酸甜人自知。”臧保管看著目光暗淡無神的蕭云川,低頭看著滿倉的調(diào)味品說道,“老蕭,最近你的情緒有些低落哦。別人看不出,可我看得清楚呢?!?/p>
“呵呵,又發(fā)感慨啦!”蕭云川聚集了目光,回望臧保管,說道,“看別人是不準的,只有自己清楚自己?!?/p>
“是嗎?那你對魏大賬還有偏見?你就不怕看走了眼?”臧保管問道。
“不是偏見,是客觀事實。老魏這人鬼得很、陰得很?!笔捲拼ㄕf道。
“先不說老魏,就說你?!标氨9苷f道,“自從陳教導員出去學習后,你就很在意監(jiān)區(qū)長了?!?/p>
“耶,老蕭,你前后說話很矛盾的哦!”蕭云川說道。
“矛盾什么?”臧保管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你說我改造不看政府臉色的,這會兒怎么又說我很在意監(jiān)區(qū)長的啊。這不很矛盾嗎?”蕭云川認真地說道。
“這矛盾嗎?”臧保管又去摸他的圓下巴了,不慌不忙地說道,“你是不看政府的臉色去改造,但并不代表你不在乎領(lǐng)導的?!?/p>
“照你這么理解,又有誰不在乎領(lǐng)導的?哪怕你有監(jiān)獄局長罩著,你還得要低頭面對監(jiān)區(qū)大小領(lǐng)導的?!笔捲拼ㄕf道,“常言道,大佛好敬,小鬼難纏?!?/p>
“所以,你在乎監(jiān)區(qū)長?!标氨9苷f道。
“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在意?!笔捲拼ㄕf道。
“老蕭,監(jiān)區(qū)長找你。”吳越一頭闖進門,瞇起眼睛在昏暗的倉庫內(nèi)搜尋到蕭云川,叫道。
“監(jiān)區(qū)長找我?”蕭云川一骨碌地站起身,拍著屁股上的灰塵,快步走出倉庫。
“你瞧瞧你,斯文哪去了?都失態(tài)了,還死不承認?!标氨9苓珠_大嘴笑道,“平時你不是這樣的?!?/p>
在民警值班室里,蕭云川接受了監(jiān)區(qū)長關(guān)于犯人防暑降溫費開支的聆訊。當時蒙監(jiān)區(qū)長一邊和其他民警談笑風生,一邊對蕭云川了解和指示,蕭云川沒有發(fā)現(xiàn)蒙英不痛快的蛛絲馬跡。站在打飯的隊伍中,遠望與副監(jiān)區(qū)長并肩走出伙房大廳有說有笑的蒙監(jiān)區(qū)長英姿,蕭云川懷疑自己是多慮了。打了飯,走出沒幾步,蕭云川碰到了啞巴小王,于是他友善地將自己的飯劃走一部分給啞巴小王,在接受了啞巴小王的感激后,一身輕松去用餐。
蕭思語昨天帶人下鄉(xiāng),一直到下午五點鐘才回到公司,而高茜已經(jīng)外出,一直到深夜才回到家。
此刻蕭思語捧著便當來到母親高茜的辦公室,嗲嗲地說道:“高總,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和您談點私事。”
高茜吃著女兒帶來的便當,抬頭說道:“你說?!?/p>
“昨天回到鄉(xiāng)下,一看老屋子,嚇一跳?!笔捤颊Z聲情并茂地說道,“您沒在現(xiàn)場,您感受不到什么是荒涼,什么是破敗。老屋院子里堆滿了雜物,蒿草一人多深,屋子里掛滿蜘蛛網(wǎng),老家具積了厚厚的灰塵。我當時的心情非常沉重。”
女兒繪聲繪色描述的時候,高茜只看了女兒一眼,便低下頭專心用餐,感覺女兒正注視自己,抬眼說道:“哦,我很久沒回去了,不知道現(xiàn)在狀況?!?/p>
“住在隔壁的堂叔唉聲嘆氣地對我說,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都說蕭姓這家門戶沒落了,沒了后人了,他聽得不服、聽得辛酸?!笔捤颊Z憂傷滿面,放下筷子,說道,“當時,堂叔說話的時候,我?guī)У膸讉€人都在場,我羞愧呀,恨不得立刻鉆到地底下去呢?!?/p>
“你羞愧什么呀,又不是你的責任。”高茜揚起眉毛說道,“要說責任,應(yīng)該由你坐牢的老爸和你那聲名顯赫的大律師二叔他們兩人承擔?!?/p>
“我無法理解,老爸和二叔他們。兄弟間再有矛盾,在大是大非面前,應(yīng)該達成共識,一致對外。國共兩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還有握手言歡的時候呢?!?/p>
“這話下次接見的時候,你對你爸說。”高茜放下筷子,將只動了一點的便當收拾了,冷靜地說道,“你爸和你二叔之間的關(guān)系由來已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你也是白費口舌。”
“堅冰難破?”蕭思語自言自語,手中的筷子在飯盒里搗來搗去的,沒有了胃口。
“怎么著,你想插手長輩間的矛盾?”高茜拿起化妝鏡子修飾唇形,說道,“這不像是80后作風呀!”
“媽,求您不要戴著有色眼鏡看我們這一代,好不好嘛。我們這一代有責任心的還是很多的,您被負面報道迷住了眼,看不到正面的?!笔捤颊Z將便當往旁邊一放,對母親撒起嬌來。
“好啊!我何嘗不希望你是有責任心的80后呢?!备哕缧Φ?。
“我已經(jīng)拿到了宅基地第一手數(shù)據(jù)了,需要修建多大面積什么風格的房屋,等老爸拿意見了?!笔捤颊Z欣賞了母親片刻,歡快地說道,“媽,怎么看,您都不像是半百之人,像……三十五六歲的人哪!”
“有你這么夸自己母親的嗎?”高茜喜色充盈地說道。
“媽,我說的可是真心話哪!”蕭思語上下打量母親,陽光地笑道,“瞧您的面部,不仔細看,看不到魚尾紋,肌膚光嫩,不了解您的,還以為您做過光子嫩膚美容呢;您站起來……再看您的腹部,一點肚腩都沒有,兩尺多一點腰圍,這么好的身段哪像是五十歲的老女人?”
“是嗎?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备哕缏犜挼卣酒鹕?,如T臺上的模特般優(yōu)雅地展示身材,接納女兒的贊譽,心花怒放,笑不掩口,突然聽到女兒嘴里冒出‘老女人’一詞,盎然情趣陡地蒸發(fā),頹然地返回椅子上,問道,“說來說去的,我是老女人哪?思語,你這是在夸我還是貶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