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剛打發(fā)走幾個客戶,李亞進來說:"鄭化昨天晚上出去了,我跟蹤了大半天,在一家叫'夜歸人'的酒吧,鄭化好像跟什么人碰頭。"
"誰讓你跟蹤的?"波波怒從心起,沖李亞火道。
"我……我……"李亞支支吾吾,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算了,往后你少做這種不光明的事。"波波泄氣道,李亞的做法雖是讓她意外,細一想,李亞也是為了她。除了跟蹤,還真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李亞正要轉(zhuǎn)身離去,波波突然又問:"那家酒吧在什么地方?"
李亞說了一條街名。
晚上,波波推掉所有應(yīng)酬,一個人斗爭了好長時間,最終還是鬼使神差來到"夜歸人"酒吧。"夜歸人"酒吧位于上海路32號,這兒是深圳有名的富人區(qū),四周繁華得很。酒吧門洞不大,兩根大理石柱中間凹進去一個紫紅色小拱門,兩盞橘紅色燈下,立著兩個著西裝的男孩,波波想他們就是迎賓或者門童了。波波沖他們微笑一下,兩個男孩臉上立刻綻放出很明亮的笑,很是殷勤地將波波帶到里面。
穿過幽深的甬道,再拾級而上,波波就被里面的氣勢震住了。"夜歸人"的豪華與迷離遠在"貴婦人"之上,仿佛一座迷宮,一下就要把人吞掉。波波略顯恐懼地在一座花池前僵了片刻,就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氣息要把她淹沒,這氣息猶如花粉,吸一口便心花怒放,讓人忍不住就想放棄什么。骨子里長久堅持的那種東西,仿佛瞬間就能讓它摧毀。波波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深入進去?接受誘惑就意味著墮落,她猛就想起這句話,不知不覺中就有一雙手伸來,輕輕牽住她,往燈光盡頭走去。
波波在這兒泡了將近三個小時,這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泡吧,更是一次艱難痛苦的掙扎。波波起先抵抗著,一遍遍跟自己說,我是來找人的,不是跑來沉淪的??蛇@兒的氣味是那樣的難以抵抗,似乎一呼吸進去,你就不再是你自己,而成了一個必須釋放必須排解甚至必須發(fā)泄的陌生人,一個不再顧忌靈魂不再考慮羞恥的人。是的,羞恥,到現(xiàn)在波波還把這兩個字看得很重,不像是一個靈魂到處漂泊的人,更不像一個三十多還得不到真愛得不到滋潤的女人。像什么呢?波波不知道,也不愿多想,特別是這種時候。她的身體像是被突然打開,潛伏在體內(nèi)某個陰暗處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瞬間活躍起來,非?;钴S,激勵著她,慫恿著她,鼓噪著她,使她完全背棄自己,成了一個渴望燃燒渴望墮落渴望在夜的深處淪陷的女人。
人都有魔的一面,這是波波后來的醒悟,關(guān)鍵看那個叫做欲望的東西會不會被打開。"夜歸人"的主題是夜,對女人而言,沒什么比夜更可怕,也更具誘惑。一旦打開了,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無所謂傳統(tǒng)還是前衛(wèi),更不是恥與無恥那么簡單。
"其實很簡單,這兒就是讓你放縱。"那個叫阿秋的女人這么跟波波說。從波波一進來,那個阿秋便盯住了她,后來看到波波拘謹?shù)梅挪婚_自己,索性端一杯紅酒過來,說:"你叫波波,我認識你。"就這么著,她跟波波熟絡(luò)起來。任何兩個陌生人,在這兒都能很快地熟絡(luò),這兒的空氣太適合陌生人交流,也太容易讓這些孤獨者找到心靈的另一半。阿秋沒怎么費事,就把波波引到了縱情發(fā)泄的路上。
迷離的燈光,妖冶的紅唇,紅酒,性。一對對摩擦著的身體,一雙雙饑渴而又含混不清的眼睛,還有舞臺中間那個性感而又狂野的艷舞女郎。夜把深圳帶向另一條途徑,也把白日里一個個正經(jīng)得如同淑女的女人們帶向另一張溫床。這溫床或許沒有真愛,但絕對有刺激,絕對能供人發(fā)泄。是啊,發(fā)泄。波波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身體中有很多東西是需要發(fā)泄的,不只是肉欲,也不只是人們常說的下半身。靈魂,孤獨,沮喪,絕望……你要是不發(fā)泄,它會把你壓死,真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