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價歷史人物是很復雜的工作,不能像小孩子看戲,出來一個角色就趕緊分辨好人壞人。所以,后來周作人經常批評宋朝人,說他們愛做史論,信口雌黃,不負責任。
那時候,教員的新學知識還很少,有時竟連學生也不如。如魯迅所在的礦路學堂的教員竟不知華盛頓是什么人。據說有一位漢文教師說地球有兩個,一個自動,一個被動,一個叫東半球,一個叫西半球。還有一位教員,看見學生文章中有“社會”一詞,誤認為是古代的結社講學,大加刪改,弄得牛頭不對馬嘴,在學校里傳為笑談。
二弟來寧,兄弟經常互訪。這方面周作人的日記留下珍貴的資料:1902年1月5日:星期。晨步至陸師學堂,同大哥閑談,午飯后回堂,帶回《世說新語》一部,雜書三本。1月12日:星期,放假。上午大哥來談,云丁耀卿兄已于上月26日晚逝世,一嘆。1月15日:晴。得大哥信并課本,云堂中畢業(yè)大考從初八日(1月17日)起,故不克往下關去。1月22日:陰。上午大哥來,帶來書四部。午飯后同大哥往下關,至儀鳳門,小雨,亟返,下午大哥回去。1月23日:陰。下午同升叔步行至礦務學堂,與大哥晤談片刻,即至下關天寶樓飲茶,食饅首數枚,乃回堂。從日記記載看得出來,他們的見面相當頻繁。有時,因為不能事先約定,未能見到,就感到特別失落,如:1902年2月6日:晴。下午三下半鐘至陸師訪大哥,適出游不值,泱泱而返……
遇到好書,魯迅為了讓弟弟一睹為快,連夜趕往水師學堂,有時干脆住在弟弟處,一起看書談天。如:1902年2月2日:晴冷。午后步行至陸師學堂,道路泥濘,下足為難。同大哥談少頃,即偕至鼓樓一游,張協(xié)和君同去,啜茗一盞而返。予循大路回堂,已四下鐘矣。晚大哥忽至,攜來赫胥黎《天演論》一本,譯筆甚好。夜同閱《蘇報》等,至十二下鐘始睡。
《蘇報》是在上海出版的進步報紙,上面??切麄餍滤枷搿⑿聦W問的文章,也報道學界的消息。后來,反清革命志士章太炎等人在報紙上發(fā)表文章,鼓吹革命。報紙還刊登了鄒容鼓吹反清革命的《革命軍》,遭到清政府的取締,章太炎和鄒容等為此坐牢。
在南京,他們兄弟二人讀的書比較雜也比較多,可以說是古今中外,無所不包。除了上面說過的,周作人日記上還記有很多,或為兩人一起購買的,或為魯迅讀過后轉給周作人的,如《閱微草堂筆記》、《解學士詩》、《狀元閣執(zhí)筆法》、《芥子園全集》、《圣武記》、《漢魏叢書》、《漁洋精華錄箋注》、《池北偶談》、《曲園墨戲》、《百衲琴對句》、《農學叢書》、《文社日錄》、《澆愁錄》、《鐵花仙史》、《琴操》、《支遁集》、《板橋集》等等。
不久,魯迅去日本留學,他留給二弟書籍多種,有《漢魏叢書》、《徐霞客游記》、《前漢書》、《古文苑》、《剡錄》、《中西紀事》、譚嗣同《仁學》、《人民學》、《科學叢書》第一集十本、《日本新政考》、《和文漢讀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