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從一開始就仰視他。有些姿勢中掩藏著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卑微和憤怒，她努力挺拔地站直，努力地朝高處走，卻仍然是仰著頭看他。

洛枳瘋狂地告訴自己，你想多了，你想多了。可是，眼淚卻轉(zhuǎn)了無數(shù)圈，滴答滴答落下。

“你沒事兒吧？”張明瑞在一旁有點張皇失措。

“沒事?！彼妹娼砑埐粮裳蹨I，繼續(xù)抄筆記，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什么都沒發(fā)生，被他牽住的手，以及掩藏好的鄙視，全部都是誤會。

張明瑞默默地看著她，許久。這兩周坐在一起上課的機會讓他發(fā)現(xiàn)，洛枳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溫吞遲鈍的。在只有兩個人單獨相處的課堂上，她幾乎不講話，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一層厚厚的隔膜扼殺了張明瑞所有未出口的沒話找話。

然而，某些時候，她仍然寡言，卻妙語連珠，能用簡單的話把話題完美的繼續(xù)下去，有聲有色。

那些時候，她是醒著的，是時刻準備去戰(zhàn)斗的，是在努力“呈現(xiàn)”著的洛枳。

那些時候，就是第一次在法導課見面，某個人也在的時候。

張明瑞的目光里有一絲自己也說不清的自卑和憐憫。

她們都是這樣。洛枳也是，她也是。曾經(jīng)他看不懂，可是現(xiàn)在他全明白了。

秋天的空氣有種特別的味道，清冷甘冽，讓洛枳很喜歡。她勉強上完了前半堂課，放下筆沖出教學樓，還沒站定就深深地吸一口氣，一直吸到肺部生疼，再緩緩地吐出來。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操場跑圈了。

突然在門口看到鄭文瑞。她們那次長談之后，鄭文瑞每每在教學樓里看到洛枳都會移開目光，尷尬地抿緊嘴巴。洛枳也很知趣地假裝沒有看到她。洛枳覺得自己能理解她的感覺，心里的閘口承受不了，急急忙忙地找一個人傾訴，當情緒平復的時候回想起來會覺得很羞恥，好像傾聽者正在張著大嘴毫無同情心地恥笑自己一樣，比被扒光了還難堪。

鄭文瑞不會知道，其實她們很相似。她沒有資格恥笑什么。

洛枳忽然想起鄭文瑞那句“她要回來了”。

游樂場那天的急轉(zhuǎn)直下就是出現(xiàn)在葉展顏的新信息之后。葉展顏回頭了嗎？

是又怎么樣，重點根本不在葉展顏。洛枳苦澀地笑。

突然想給媽媽打個電話，問問她過得好不好，北方已經(jīng)這么冷，膝蓋會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