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納西塞斯不是艾蔻的母親，也沒有把自己的自我形象強加在她身上，但艾蔻的自我封閉卻是因為受到了他的忽視。就像納西塞斯只顧關注自我而忽視了艾蔻，有些母親，特別是自我形象扭曲的媽媽們，也很容易因為過度關注自我而對女兒們視而不見。

母親的自我關注

“忽視”在這里并不是字面上的“看不見”的意思，而是指母親看不到女兒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擁有自己的愿望、想法與情感。我們也不是在指責母親。她們并不是有意遏制女兒的獨立，只是因為自己沒有從她們媽媽身上完全獨立，而女兒也同樣無法從自己身上獲得獨立。愛麗絲?米勒在著作《陷在童年的囚犯》（Prisoners of Childhood ）一書中詳細闡述了這一現(xiàn)象。她指出：納西塞斯對自我的愛是不完整的，一直迷戀水中的倒影使他無法看清楚真正的自己。除此之外，這種迷戀還蒙蔽了他的雙眼，他不僅看不清自身，也忽略了其他個體，比如艾蔻。相同的，有些母親無法去愛獨立的女兒，因為她們過于關注自身問題，不能將女兒和自己區(qū)分開來。這些母親是值得同情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關注模糊了她們與女兒的界限。對于這些母親來說，自我形象上出現(xiàn)的問題，也會輕易體現(xiàn)在女兒身上，菲就是其中一例。菲是我的一位治療對象，在撫養(yǎng)她的時候，菲的母親其實已經(jīng)頗有成就。但對菲的母親來說，如果做不到盡善盡美，就覺得自己是平庸之輩，她對菲的要求也是一樣。即使菲打網(wǎng)球和學習考試都有不錯的成績，但在母親眼里，她沒有做到完美就是表現(xiàn)平平。

所以，每當菲為了自己的某項成就興奮不已，覺得雖然沒有得到什么獎勵但還是很有收獲時，媽媽卻沒有和她一樣的感覺。媽媽根據(jù)自己的標準認為這點成績根本不算什么，久而久之，菲的自我形象也發(fā)生了扭曲，變得和母親一樣。可以說，菲就是“艾蔻一般的女兒”，她不了解真正的自己。

艾蔻一般的女兒擁有的特質

和菲有著同樣遭遇的女兒們覺得被母親忽略（正如她們的母親被母親的母親所忽略），最后只能徒勞地一遍遍對著自己重復宣泄某種情緒，卻無法使旁人領會這種表達，這就和艾蔻的經(jīng)歷一樣。而這些女兒們也會表現(xiàn)出與艾蔻相似的情緒與特質，比如孤獨、疏離或冷漠，等等。

孤獨的女兒

J.拉爾夫?奧迪曾寫過，人多更會激起孤獨感：“我在人多的場合比獨自一人時更容易體會到孤獨感，尤其是身處在一群無法交流的人之中（當然，我并不是指言語不通），我總是覺得很乏味，有時特別孤單，好像自己被隔離了，雖然這些人和我說的是同一種語言，卻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奧迪所說的“不同的世界”就是艾蔻一般的女兒們身處的世界。她們覺得自己不為人了解，不是指物理上與世隔絕，而是因為母親沒有覺察到自己的情緒、情感、需求與愿望。正如唐納德?溫尼科特在《游戲與現(xiàn)實》（Playing and Reality ）一書中所寫：“在個體情感發(fā)展過程中，最初接觸到的信號就是媽媽的臉?！?/p>

讓我們舉例說明這一過程。假設嬰兒凱茜哭鬧起來，而媽媽的反應非常冷淡，那么，凱茜就會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因為媽媽沒有關心她的難過不適。這樣一來，凱茜失去了一個從媽媽的回應中認識自我的機會。她的經(jīng)歷就是“艾蔻一般的女兒”所共有的：感受得不到回應，覺得自己被忽視，即使媽媽與自己就在同一間屋子里也覺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