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這個圣誕節(jié)下了一場好雪。

蘇月站在雪地里，她已經(jīng)站了二十分鐘，可來來往往一輛空車都沒有。蘇月只覺得寒氣從腳底直蔓延到身體各部分，她有些后悔早早離開，可現(xiàn)在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空中飄落的雪片越來越大。

凌威看著車窗前撲面而來的大朵大朵的雪花，車走得很慢，橙色的街燈就次第撫摸著奧迪A6流暢的車身。凌威點著一支煙，今天比預想散席的時間要早得多，這多虧那個土地管理局的姜局長，沒有二兩的量偏要掂那半斤的壺，素常挺正經(jīng)八百的一個人，挓挲著雙手吵吵著一定要兩個小妞陪。房間倒是早就訂好了，但凌威還是怕出什么岔子，他讓黃新在姜局長對面再開一個房留下來照應著點。王越看看遠遠路口處的紅綠燈，把車速再放慢一些，威哥，這就回去？王越對凌威一向以大哥相稱，不僅僅是沿襲南方的這種規(guī)矩，而是凌威曾救他于水火之中，如果沒有凌威，別說開車了，他這兩只手都已經(jīng)廢了也說不定。

凌威有些困意，今天的酒是喝得多了些，他應了一聲，回去。他也看了看前面的路口。忽然，凌威坐直了身體，他幾乎是前傾著看著窗外，王越，你慢一點兒。車速近乎在爬，在前邊路口，凌威說，停。

蘇月抬起頭來，面前停著的車上走下來一個人，凌武的大哥，凌威。

女孩子很沉默。凌威看一眼她，車里的空調(diào)熱風開到最大可她還是微微發(fā)抖，可見是凍透了。凌威說，這個點兒不好搭車。女孩子說，是。聲音也在抖。凌威忽然想起來，小武說你們公司圣誕聯(lián)歡呀。女孩子再點頭，我不太舒服，給總經(jīng)理打招呼先走的。蘇月想起剛才，她向代總經(jīng)理請假，對方用審慎的目光盯了她半天，蘇月，工作調(diào)動是公司的安排，不會是鬧情緒吧。何小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她說，不會。她的坦然還是她蒼白的臉色起了作用，對方終于開恩答應了。她只給李佳蔓說了，凌武、艾燁幾個正組織員工做猜謎游戲，她遠遠看一眼就離開了。

車開進了高法住宅小區(qū)，女孩子道謝而后下車，凌威放下車玻璃，我在樓下等十分鐘。女孩子回轉身來，不用，真的不用。她招招手進了單元門。凌威還是等了十分鐘，這才讓車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