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這個周末，凌武第一次回家這么晚，他進(jìn)院兒時大哥正停了車準(zhǔn)備進(jìn)屋。在門廳換鞋，他看到大哥臉上有著一些奇怪的表情。他沒在意。直到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他看到自己臉上唇上隱約可見的口紅印兒。他只覺得血往上涌。那一刻，他不知道該如何走出去。窘迫和難堪讓他無地自容。

凌威敲敲衛(wèi)生間的門。小武，我在你房間等你。

兄弟倆并排坐在床前的地毯上，背后是床。誰都沒說開燈，暗影里只凌威的煙頭明明滅滅。凌武從床上扯一條毯子下來蓋在兩人的腳上。

凌威今晚也是在黃新的張羅下答謝客戶。該燒的香該敬的佛該拜的廟無一疏漏，于是，該通的路子就都準(zhǔn)備就緒。明年，就可以放開手大干一場了。凌威給凌武講酒桌上的笑話，工商局一個素日看來威風(fēng)八面的家伙喝多了，自爆怕老婆的內(nèi)幕，逗得滿桌人都笑不可支。

凌武一言不發(fā)地聽著。

凌威撳滅手中的煙蒂。在黑暗里他向弟弟轉(zhuǎn)過頭去。小武，戀愛了？

凌武沉默著。

凌威就笑，他伸出手去攬住弟弟寬厚但仍然稍顯稚嫩的肩，是誰？

凌武終于開口了，聲音里有困惑，大哥，為什么中國古人要說，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不是因?yàn)橛星槿撕茈y成為眷屬？

凌威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但是他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弟弟。

凌武其實(shí)并不需要答案，他只是需要這種困惑來折磨自己，只有這樣，他內(nèi)心里的不安和莫名的懊惱才會減輕一些。

大哥，你愛過萍姐嗎？凌武問。

凌威愣一下，在家里，有關(guān)萍和他的事大家一律三緘其口，并沒有什么人要求這樣，只是大家不自覺地下意識地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