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干什么……”細云就站在門邊，語氣沒有多熱情，水也沒倒一杯，驅逐的意味太明顯。

常翊東笑著看向顏華陽，伸手推了推他，顏華陽嘴張了張，神情突的一抹惱怒，索性把視線轉到窗外去了。

常翊東有些尷尬。

“細云……”門被推開，史景銘提著兩手的菜怔住了。“顏總……你……怎么來了……”

小人物一個，不認識，顏華陽沒有理人的意思。

常翊東倒是笑了笑?！澳銈儨蕚渥鐾盹埌?，正好，我從酒店帶了一些細云喜歡吃的菜來，我們的肚子也有些餓了……”

于是要搭伙？她能拒絕嗎？何必又要去惹怒他，不痛快的，只有自己而已。細云接過史景銘手里的東西，淡聲道：“我去洗菜……”

史景銘猶豫了一會兒跟在了她身后。

細云出去了，柯白然自然沒那么笨的選擇呆在屋里?！拔胰ブ箫?。”她道。

屋里只剩兩個大男人坐著，椅子有些硬，又小，坐著并不舒服，顏華陽皺著眉，看著外面洗菜的兩個人，窄小的過道，他們兩個靠得很近，細云熟練的摘菜，然后遞給史景銘清洗，也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么，偶而臉貼著臉似的，細云還在笑，那種笑容，就像以前一樣，燦爛極了，卻又多了點淡然沉淀在里面，便越發(fā)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現(xiàn)在他是真的相信崔細云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個崔細云了，她會煮飯，她會洗菜，她會把家務活做得很好，她可以平淡的看著他再無以前的表情。

剛才她原本可以把他們趕出去的，她可以拒絕常翊東的提議，可是她沒有，她答應了，這是一件讓人意料之外的事，可是他看明白了，她不是妥協(xié)，只是不在乎……

那個男人是上次通話的那一個？他們兩個是什么關系。

顏華陽看著，忽然，史景銘伸出手在細云頭頂撥弄了一下，細云靜靜的站著，然后似乎發(fā)現(xiàn)被騙了，一邊笑一邊伸手去打他，她的笑聲不大，顏華陽卻仿佛聽得清清楚楚，就像佛院的大鐘似的，一聲一聲的撞到了心里面去……

他就那么看著她，忽的發(fā)現(xiàn)，崔細云對于他的意義，似乎真的就成了一個陌生人了，他一點都不了解現(xiàn)在的她，一點都不明白她的舉動，她喜歡那個男人嗎，可是那個男人似乎什么都沒有……

這就是她的選擇，他以為，她至少會憑著還有的年輕美貌，選一個能給她奢華生活的男人才是。

“笨……”顏華陽不自覺的罵了出來?！拔迥炅?，還是這么笨?！?/p>

他這一罵把常翊東也給喚回了魂兒。

“華陽，咱們不是說好來道歉的嗎，你怎么就不開口呢？不知道你放不下什么面子?！?/p>

顏華陽把視線收回，但剛才的畫面卻如同電影膠片似的反復在他腦海里播放，一遍一遍，永不停歇，他突的覺得惱怒。

“我看她過得挺滋潤的，那天的事對她沒什么影響，她都不在乎了，我還道什么歉，要道，你自個兒道去，別扯上我……自找不痛快……”

常翊東被這樣擋了回來，也不再說什么。

等了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突然來了三個人，家里只有兩張多余的凳子，柯白然去鄰居家借了一個，圍在一起坐下，又彼此看了一眼，沒人說話，這安靜讓人有些不敢下筷。

今天的菜大部份是細云炒的。

“好吃嗎？”顏華陽聽見崔細云問，旁邊的常翊東笑容綻開，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史景銘已經(jīng)干脆的回答了。

“好吃?！?/p>

她微微笑開，月牙兒的笑容格外迷人?！澳蔷投喑砸稽c……”她往史景銘碗里夾了很多菜。

顏華陽便看了一眼常翊東又看了一眼自己只有白飯的碗，他收回視線，有些不是滋味的往嘴里扒了兩口飯，米不是很好，大概是最便宜的那一種，不香，也不是太軟，更談不上糯，嚼了兩下吞進肚子。他想他是瘋了才會留在這兒吃晚飯，這些菜，又粗又澀，崔細云的手藝也確實不咱個樣，除了咸味，就不能做點其它的味道出來？

常翊東沒話找話說?！凹氃?，嘗嘗這些吧，我聽說都是你最喜歡的菜，我們來之前，特別讓酒店做的，新鮮的，你嘗嘗吧……”

細云吃了一點，然后又夾了一些給史景銘。

常翊東有些失落。

“自己沒有手嗎？”顏華陽突的迸出一句，鋼珠子似的，又冷又硬，哽得人生疼。細云抬著看著他，他又在生什么氣，這是在別人的家里，他……算了，順著他吧，忍一時，痛快一世。

史景銘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細云笑了笑，又輕輕點了點頭。

史景銘也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默契。

顏華陽卻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他的眼睛像要噬人似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有電話唱歌的聲音，顏華陽站起來走遠了幾步，接聽。

電話并不長，幾句就完了，顏華陽走回來，他給人的感覺太過壓迫，所有人都沒有開口。他看著常翊，道：“走?！?/p>

沒有人開口留客，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細云輕輕吐了一口氣，她不得不肯認，潛意識里，還是希望他離開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更何況，他們連相濡以沫的親密都沒有。

顏華陽處理完事情回到家時已是十二點，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房間有些無聊，他坐起身，一頁一頁翻著手機里女人的電話，越看卻越覺得心煩，吃飯時堵在心里的那口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于是崔細云那張巴掌大的臉像魔鬼似的纏著他不放，腦袋里每一個女人的模樣，似乎都變成了她的，冷冷的，帶著一點委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