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豆穿著可愛的維尼熊睡衣,窩在溫香玉的床上,拿著手機在打電話,不時發(fā)出嘻嘻的笑聲。
宿舍里的其他三人表情各異,秦純白看著喻顏欲言又止,愛琳娜坐在秦純白的下鋪上朝溫香玉的上鋪做出惡狠狠的開槍姿勢,而正在書桌邊努力想寫作業(yè)的喻顏則終于無法再強作淡定,悶悶地低下了頭。
自從薛小豆強勢入住喻顏的宿舍,以腿傷為由霸占了溫香玉的床鋪后,宿舍里這兩天都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而安靜的氣氛,只有薛小豆那麻雀般唧唧喳喳的打電話聲,不時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薛小豆的外表也和她的名字一樣,看上去小巧可愛,一說起話來連笑帶鬧,嘴也特別的甜,讓人很難拒絕。
雖說她所謂的腳傷只是穿高跟鞋時不小心扭到,但她仍然堅持不養(yǎng)會成大病,這兩天除了上廁所,其他時間硬是賴在床上沒有起來過。
誰讓她是白雨的青梅竹馬,甚至是他的“恩人”呢?
于是,雖然心里有著說不清的郁結(jié),但喻顏依然以白雨好朋友的身份,承擔起了照顧“受傷”的薛小豆的任務。
除了每天在課余幫她打飯買零食帶漫畫書回來,晚上甚至連洗腳的開水也要多提兩瓶。
愛琳娜就曾經(jīng)在出了門后對她怒吼:“你這算什么呀!白雨他是不是男人呀!難道這是上演小老婆伺候大老婆的戲碼嗎?”
她一向口無遮攔,喻顏趕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
然而不得不承認,心里那種說不出吐不掉的難受感,卻正是來源于白雨的態(tài)度。
當薛小豆提出暫時在溫香玉的床上睡幾天時,白雨不但沒有體諒喻顏的尷尬,反而親自和宿管處討了個人情,成全了薛小豆的任性,這樣也就罷了,他甚至懇求喻顏給他幾天時間,再找合適的機會向薛小豆挑明他和喻顏的關(guān)系,免得局面失控,在那之前,喻顏就以好朋友的身份來介紹自己。
他說:“顏顏你不知道,我媽是個很烈的性子,小豆又是從小沒有吃過苦的,我不知道她突然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有了女友,會做出什么激烈的事,尤其如果我媽知道了,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以后對你也很難接受。所以從我們長遠的幸福來考慮,顏顏,委屈你幾天,我一定會盡快和她溝通好的。”
喻顏還能說什么呢?
剛剛開始戀愛,正沉浸在巨大甜蜜中的少女,面對著戀人那痛苦糾結(jié)的表情,也許下刀山也會毫不猶豫。
人的一生中,總有那么一次為愛情而卑微的時候吧。
喻顏沉默地接受了白雨的安排。
但是與薛小豆同住兩天,卻如同兩個世紀般漫長,她的眼窩都明顯出現(xiàn)了黑青色,那明顯是因為躺在被窩里聽著隔壁上鋪的薛小豆和白雨煲電話粥而徹夜難眠所致。
“嘻嘻,白雨哥哥,你還沒睡呀?是不是在等我的電話呀?嘻嘻,開玩笑的啦,知道你忙……”
“白雨哥哥你決定留校了嗎?我找的那家公司離學校不遠耶,老板知道我腳扭傷,同意我晚一周去上班呢。嘻嘻,我可是不帶薪的實習生,沒辦法嘛,為了和你在一個城市工作,只好犧牲一點我的前途啦……哎呀再陪我聊一會兒嘛,人家一天都沒有出去好無聊啊,你明天陪我出去曬曬太陽嘛,你背我好了,小時候都是你背我……”
“啊,你問喻顏?她早睡了吧,她們都睡了吧。我就是想和你說會兒話……”
喻顏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耳朵變得如同雷達般靈敏,她心驚于那一句一句細小的笑聲和說話聲,會如此尖銳地傳進她的耳膜,仿佛無數(shù)次利箭,從四面八方射向她,把她射成了一只流著血卻不敢叫疼的刺猬。
“白雨哥哥,給我買城東那家有名的‘香香香’餃子店的餃子好不好?我想吃嘛,就要吃,你買了給我送來哦?!?/p>
薛小豆的笑聲又響了起來,那撒嬌的語氣和對象令在場的其他知情者再也無法平靜。
喻顏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偏在這時候,掛了電話的薛小豆又天真地從上鋪探出頭來叫道:“顏顏把你的熱水袋給我灌一袋熱水暖暖腳嘛,躺在這里冷死了。”
“冷死了怎么還能打肉麻電話?”愛琳娜冷不丁地接話。
薛小豆一愣,但她隨即笑得更甜:“哎呀,愛琳娜姐姐今天不高興呀,是不是生男朋友的氣啦?回頭我?guī)湍憬逃査?/p>
愛琳娜“噌”地站起身來,她本來個子就高,站起身就直接和薛小豆大臉對小臉了,嚇得薛小豆往床里一縮。
“請你不要逮著誰都姐姐姐姐地叫,我可比你年輕幾歲,個子不高臉小小,就真當自己是不老狐貍精啦?”看陣勢愛琳娜正式爆發(fā)了,喻顏趕快拉住她,卻被她一把甩開了手。
聽到愛琳娜如此嗆人的語言,薛小豆再也無法回避,她求助般地把目光投向喻顏,卻發(fā)現(xiàn)喻顏正在手忙腳亂地擦著眼淚,臉上一片狼狽。
“我做錯什么了?”她仿佛天真的小女孩般瞪大了眼睛,小臉也開始漲紅。
“薛小豆,雖然你我相識才幾天,你也比我年紀大幾歲,但是今天就讓我來教教你做人。”愛琳娜一手撐住床欄,一手叉小蠻腰,冷冷地開口道。
“我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也看不得別人在眼皮下欺負我姐妹。我今天非要問問清楚,你和白雨是什么關(guān)系?如果你說句你們是兄妹,我立刻叫來白雨替你們買香結(jié)拜作見證,以后你叫喻顏一聲嫂子,別說暖腳熱水袋,你就是暖心暖肝暖腎暖屁股,我愛琳娜都二話不說給你去血拼開水房!
“如果你說你們不是兄妹,那我就要問了,人要臉樹要皮,你也活了二十幾年,大家都說女人不要裝天真,大老遠的跑到你白雨哥哥女朋友的宿舍里,一邊指揮著他女朋友當老媽子一樣伺候你,一邊昏天黑地地和你白雨哥哥打情罵俏眉來眼去,你是當喻顏二百五呢還是當她是死的?”
喻顏早見識過愛琳娜當街開罵的彪悍功力,但第一次聽到她字字句句說的都是自己心中隱痛,明知道要阻攔,卻腿腳發(fā)軟,眼淚更加成行。
愛琳娜聲音擲地,卻聽得下鋪傳來一陣鼓掌聲,卻原來是一向膽小的秦純白,也忍不住為她喝彩。
薛小豆聽到“嫂子”這個詞時已經(jīng)猛然從上鋪坐了起來,抓住了床欄,令愛琳娜后退了一步。此時她的臉從紅變白,從白變青,她死死咬著嘴唇,盯著愛琳娜的臉,良久,又緩緩地把目光轉(zhuǎn)向泣不成聲的喻顏。
“白雨哥哥……是你男朋友?”她的聲音里再也沒有那些天真的小尾音,一個字一個字,仿佛都虛弱卻帶著壓抑的寒冷。
“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都單獨旅游了說不定都睡了你還想怎么證明?”愛琳娜不給喻顏退縮的機會插言回答。
這句話剛落,只看到薛小豆突然在上鋪搖晃了幾下,那小小的身體像一個木偶娃娃般,潰不成形地向一邊傾倒。
愛琳娜暗叫一聲不好,卻見薛小豆已經(jīng)從上鋪摔了下來,如同電影里的慢鏡頭般,變故在一瞬間已然發(fā)生,一聲沉悶的聲響,擊在現(xiàn)場每一個人的心頭。
宿舍里一片兵荒馬亂。
秦純白打急救電話,愛琳娜沖出去找宿管。
正在這時,喻顏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里傳來白雨的聲音:“顏顏,你和小豆說一下,我今天沒時間去給她買餃子,叫她……”
“你快來,快來呀?!庇黝伌驍嗨藓爸靶《钩鍪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