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
只除了……
除了那么一個,每次都不偏不倚,不缺不差,正正好出現(xiàn)的人。
是的,從小到大,只有他真真切切地救過她的命。他為她擋劍,他將她從湖邊撿起,他替她折斷舊情人的利劍,他用他的身子,保她完好無損。
晏傾君突然聽見自己笑出了聲,果然……自己中毒都中得迷糊了,怎么……她想著的,全是那只禽獸的好。
全身的力氣終于被掏空,終于,她再也挪不動哪怕半步。
剛剛那些“毒”,不過讓人眼前迷亂一瞬。她知道自己又要狼狽地跌倒,說不定下一瞬,就會被人一劍斃命,就像上次在戰(zhàn)場上……她說過不會再讓自己匍匐在地,不會再讓自己輕易喪命,不會再讓自己任人宰割,然而,終究,她不夠強大,她……永遠是只身一人。
整個身子向前傾去,晏傾君回想著上次在戰(zhàn)場上跌倒時的疼痛,回想著那時滿鼻滿眼的灰塵,回想著那時的孤獨絕望,忽然地,觸到一處溫軟,嗅到撲鼻的墨香。
她毫不猶豫地伸手將那身子緊緊地抱住。
這體溫太過熟悉,這味道太過惑人,這肩膀……讓人無法抑制地想要不顧一切地依靠。
“晏卿……”晏傾君不知對方可否聽到自己的聲音,她聽到了,一點點哽咽,“晏卿……第五次……”
這是晏卿,第五次救下她的命。
晏傾君想著,或許自己這次真的要死了。即便是晏卿來救她,她還是要死了,死在白玄景抹在匕首上的劇毒下。
從她踏入南臨的國土,白玄景便蓄意殺她。所謂取到“五色”之四便給她南臨公主之位,給她夜行軍令,她若絲毫懷疑都沒有,也是死有余辜。令牌是死人是活,只要白氏尚有傳人,她憑什么相信夜行軍會認令不認主?
就如剛剛她扔出南臨夜行軍令,那幾名夜行軍也只是怔忪片刻便再次動手,可見她之前的猜測無誤。那令牌,根本是廢物,是白玄景丟給她的一個誘餌。
所以那一刀,她穿過自己的手掌刺入晏卿的身體。
她只是在賭。
完全聽信白玄景,必死無疑。而匕首穿過她的手掌,毒素能否全部被她的血吸收她無從知曉,但是給晏卿的那一刀,即便還留有毒素,也該減弱許多。只要晏卿能順利反擊,或許,有那么些微渺的希望,他會來救她。
現(xiàn)下,事實是,晏卿果真來救她了。
她這一賭贏了,倘若晏卿能順利給她解毒。
可惜月兒東升,夜風漸冷,她可以聽見晏卿與人打斗的刀劍互博聲,可以嗅到滿溢在鼻尖的濃郁血腥味,甚至可以判斷出晏卿突出重圍抱著她幾乎用盡全力地向前,向著南臨皇宮的方向疾行。
所以,晏傾君篤定,晏卿是沒有解藥的。他帶著她去找白玄景要解藥。
“喂……”晏傾君伸手拽了拽晏卿的衣衫,幾乎呢喃地低笑道,“你先停下。我都快死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好虧啊……”
白玄景所說的三個時辰早便過去,晏卿動作再快,趕回皇宮也要一個時辰,即便是趕回去,白玄景也未必會給解藥。她已經足夠狼狽,不愿淪為他人把柄。
晏傾君睜不開眼,看不到晏卿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撲面而來的厲風漸漸平息。她依舊靠在他懷里,腦袋昏沉,眼前漆黑,耳邊嗡鳴,卻盡量保持著思緒的清明。
“我沒有名字?!标糖涞穆曇魝鞯剿?,沒有往日揶揄的笑意,很正經卻又淡淡然地說了一句。
晏傾君估摸著晏卿已經放棄回皇宮的打算,帶著她在哪里坐下了,所以她的大半個身子平穩(wěn)地窩在晏卿懷里,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