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傾君斂目,眉目間盡是笑意,揚聲道:“當然,太子哥哥真是傾君最‘好’的哥哥。連嫁到貢月為身份尊貴的皇后太子哥哥都替傾君考慮到了,我又怎么會怪你?”
晏珣居然因著晏傾君這句話怔住,卻也只是一瞬,便接著笑道:“那就好。你早點休息,我明日一早再來看你。”
語畢,他轉身欲要離開。
“太子哥哥,”晏傾君突然出聲叫住他,低笑道:“你可記得,三年前的三月初三,你在這白淑殿前說過什嗎?”
三年前的晏傾君十二歲,挽月夫人過世一年。她備好了薔薇釀,再準備了幾盤糕點,人剛剛出了白淑殿,便被傾昕、傾云和幾位小皇子圍住。
各種諷刺挖苦,嘲笑謾罵頃刻而至,他們甚至要命人毀了薔薇花叢。晏傾云更是指責她在皇宮內私設祭臺,要押她去訊仁府。
是晏珣來了,是他把她護在身后,是他不惜與眾人撕破臉,在白淑殿前怒吼:“都給本太子滾開!誰敢動傾君一根頭發(fā),就是跟我晏珣作對!”
此刻晏傾君略有疑惑地看著晏珣滯住的背影,恍然覺得那些過往只是她閑暇時的一場夢。
晏珣的身形頓了許久,最終輕笑道:“三年前?時間太久,不記得了?!?/p>
語罷,抬腳跨出白淑殿,身影迅速融在夜色中。
晏傾君扶著木椅坐下,垂首。
一直驚在一邊的茹鴛雙眼通紅,快步到她身邊,哽咽問道:“公主,今日……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傾君慢慢抬起頭來,面上略有倦意,嗤笑道:“茹鴛,你還沒看明白嗎?”
“直到公主跳挽月舞,奴婢才想到,那紙箋上的字跡……是傾云公主的……”當時她太過高興,想當然地覺得紙箋出自奕子軒之手,看到晏傾君變得蒼白的臉還問了一句,晏傾君笑著打趣她說是粉涂得太厚,她就沒放在心上……
“可是……公主額頭的新月又是怎么回事?”茹鴛還是不解。
“朱砂是奕子軒點上的,你用的脂粉是奕子軒送來的,單用是無妨……可兩者合用,呵呵……”晏傾君撥開遮在額前的散發(fā),自嘲道:“茹鴛,半月前他們就在算計了?!?/p>
“就是說……”茹鴛頓了頓,理清思路,緩緩道:“半月前他們就想讓公主嫁去貢月,所以太子殿下有意傷到公主的額頭,奕公子點朱砂,也算好我們出席晚宴會用上脂粉。再在晚宴現場放焰火,熄宮燈,讓貢王爺注意到公主……”
“嗯。”晏傾君頷首。
“公主既然早有察覺,為何……”
“為何不使計應對?我也是在看到紙箋后才發(fā)現端倪。”那時茹鴛已經替她打過粉,況且,那時她還想看看,究竟是自己多疑還是——果然,這皇宮,當真無人可信!
晏傾君接著道:“此事最終的決斷權在父皇手里,他要送我走,我逃過今晚又能如何?”
“所以公主才跳挽月舞……”
茹鴛的聲音越來越小,太子殿下今日的這一場安排,皇上不可能全不知情。挽月舞,若能勾起皇上對挽月夫人的念想,說不定會改變主意。但若他仍舊要公主出嫁,公主也能憑這一支舞在前去貢月前贏得聲望……
晏傾君轉身笑看著她,無謂道:“既然他們都想我嫁,我嫁便是。只是,父皇一道圣旨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讓我這么被算計一輪,心里想著不怎么舒坦罷了?!?/p>
“是啊,陛下既然想讓公主嫁,一道圣旨便是……”茹鴛說到這里,兩眼一亮,忙道:“公主,您不覺得蹊蹺嗎?何必兜這么大的圈子讓公主出嫁?陛下和貢月國國主最初定下的人選必定是傾云公主!公主,或許……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