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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歸,所為何(11)

步步驚心(新版) 作者:桐華


弘歷對這個搗蛋卻聰慧的弟弟倒是真心疼愛,笑道:"你心里明白就好。"

承歡走過來,不解地問道:"為什么他們總喜歡罵我?"

弘晝立即說:"哪里有的事情?"

"你不用哄我,我心里都清楚的,他們說我是撿來的,說我不是阿瑪?shù)挠H生女兒,我是一個野種。"

弘晝大叫道:"胡說,都是胡說!誰說的?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打爛他的嘴。"

承歡安靜地看著他,眼中隱有哀傷,弘晝反倒再嚷不出來。

弘歷雙手放在承歡肩上,半彎下身子,凝視著承歡,笑說道:"在這紫禁城里,問誰是皇阿瑪最寵愛的人,你若排了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他們心里嫉妒你,自然就編排話來詆毀你,你若當(dāng)真了,就中了他們的詭計。你會讓他們得意嗎?"

承歡想了想,信了弘歷說的話,說道:"我不會。"

"那就笑一笑。"

承歡立即笑了,若春風(fēng)拂面、花綻枝頭,令天地頓時明媚,一直氣鼓鼓的弘晝不禁也笑了起來。

弘歷笑說道:"快要用晚膳了,服侍你們的太監(jiān)宮女肯定已經(jīng)找慌了,我送你們回去。"

弘晝小聲嘟囔道:"送前面少了一個'押'字吧?"

承歡噘著嘴,說道:"弘歷哥哥自從大婚后,都不肯和我們玩了。"

承歡和弘晝相視一眼,突然從地上抓了一把杏花瓣,打向弘歷,弘歷忙伸手擋,卻仍是落了一臉。弘晝和承歡都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用花瓣做武器,不停地丟向弘歷。

弘歷看到他們的樣子,像回到小時候,忽然間放開了一切,也從草地上攬花瓣,用花瓣去打承歡和弘晝。

一時間,繽紛的杏花漫天飛舞,三個人打得不可開交,滿頭滿臉都是花瓣。

三人玩累了,席地而坐。

弘晝賴皮地靠在弘歷身上,仰著頭吹氣,把接近自己臉頰的花瓣都吹開。

承歡撿了一支柳條,遞給弘歷,弘歷熟練地將柳條編成一個頭冠遞回給承歡,承歡把杏花插了一圈,戴在頭上,展開雙手,邊轉(zhuǎn)圈邊問道:"好看嗎?好看嗎?我像不像杏花仙子?"

其時,一輪紅日薄西山,萬點(diǎn)飛花醉春風(fēng)。斜陽花影里,承歡笑靨如花、胭脂色濃。

弘歷只是微笑,沒有說話。弘晝咬著一片柳葉,懶洋洋地說道:"《西游記》里有個杏花女妖怪,好像被豬八戒一釘耙給打死了。"

"我去告訴皇伯伯,你不好好讀書,卻去看什么妖怪書。"承歡一腳踢起地上的落花,揚(yáng)得弘晝滿臉,弘歷也被波及。

兩人正在拌嘴,服侍承歡的老嬤嬤尋了來,看到承歡的裝扮,臉一時白一時青,又不敢說重話,只能不停地念叨,押著承歡去梳頭換衣。

弘歷笑著抓起弘晝,說道:"把你這只孫猴子押送回去,我就要去忙正事了。"

弘晝看周圍沒人,期期艾艾地說道:"宗譜上記載承歡是十三叔和嫡福晉所生,論血統(tǒng)再沒有比她更尊貴的了,為什么那些人總要拿她的身世說事?"

弘歷說道:"宗譜上既然都那么寫了,你管別人說什么呢?"

"可……"弘晝漲紅著臉,遲疑了半晌,才敢問,"承歡是皇阿瑪?shù)乃缴畠簡幔?

弘歷呆了一下,大笑起來:"越傳越離譜了,先是說承歡不是十三叔的親生女兒,如今又變成了皇阿瑪?shù)乃缴?,連你竟然也去聽這些混賬話。"

弘晝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若是十三叔的女兒,十三叔為什么對她一直不親?為什么一直放在宮中養(yǎng)?承歡的額娘就更古怪了,這么多年,你可見她抱過承歡一次?客氣有禮如待外人,怎么會有這樣的額娘?十三叔的兒子女兒一大堆,皇阿瑪為何只對承歡如此特別?別說公主不如她,就是我們兩個也比不得她。我記得皇阿瑪身邊以前有一個宮女,承歡私心里一直把那個宮女當(dāng)額娘,那個宮女叫什么來著,我想不起來了,好像叫……"

"弘晝!"弘歷的面色突然變得嚴(yán)肅,"永遠(yuǎn)不要提這個人,你額娘應(yīng)該私下警告過你。"

弘晝忙閉嘴,過了半晌,憤憤不平地說道:"我不在乎承歡是不是皇阿瑪?shù)呐畠海凑覀円粔K兒玩大,我早當(dāng)她是妹妹了。我就是覺得好奇,不明白宮里的人為什么對承歡的身世諱莫如深。四哥,你知道嗎?你如果知道,就告訴我吧,我絕不會告訴別人。"

弘歷嘆了口氣,說道:"我又能知道多少?皇阿瑪、十三王叔肯定知道,可誰敢去問他們?皇后娘娘和十三福晉肯定也知道,可她們兩個都是鋸嘴葫蘆的性格,絕不會告訴我們。"

"所有人都偷著議論承歡,四哥就從沒好奇過嗎?"

"我問過額娘,額娘也說不清楚,她說皇阿瑪當(dāng)年突然就抱了個女嬰回府,交給皇后娘娘撫養(yǎng),對府里的人說是十三王叔的女兒,卻一字不提是誰所生,額娘她們當(dāng)然也不敢多問。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懂事,還去看過承歡,那段時間皇阿瑪整日與和尚道士往來,府里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弘晝笑道:"除了承歡,誰敢在皇阿瑪跟前大喘氣呀?我都恨不得一輩子不見皇阿瑪,做他的兒子真是太累了。"

弘歷搖搖頭道:"你不明白,那段時間……"他忽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承歡是不是十三王叔的女兒,肯定是愛新覺羅家的骨血,因為承歡的名字是皇爺爺親賜,皇爺爺不會亂認(rèn)孫女。"

弘晝嘆道:"真是一筆糊涂賬,當(dāng)年的事情怎么就這么亂呢?"

弘歷說道:"你別再私下里亂打聽了,若被皇阿瑪知道,仔細(xì)揭你的皮。"

"我心里有分寸,這事兒擺明了皇阿瑪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我們也不可能知道的,知道的人都……"弘晝在脖子上比畫了一下。

弘歷不吭聲,弘晝也罕見地表情凝重。當(dāng)年的九王奪嫡,他們雖沒經(jīng)歷,也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提,可隱約中,總會聽聞點(diǎn)滴,只是點(diǎn)滴已經(jīng)夠讓他們心驚膽寒,他們都隱隱地畏懼著皇阿瑪,八叔、九叔,甚至他們的大哥都死得很隱秘。

一瞬后,弘晝又嘻嘻哈哈起來,笑道:"四哥,我回去了。"

弘歷笑道:"你安心回去,在背后嚼舌頭的人,我會讓他們管好自己的舌頭。"

弘晝說道:"知道四哥肯定不會只罵了我就完事的。"嘻嘻笑著作了個揖,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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