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蘅蕪香(1)

紅顏往事 作者:趙輝


這個秋日的傍晚,朕泛舟于昆明池,

夕陽已經(jīng)西斜,暗紅的光線渲染著水面,

池旁秋葉零落,凄清如許。朕不禁想起你,

于是作《落葉哀蟬曲》:“羅袂兮無聲,

玉墀兮塵生。虛房冷而寂寞,落葉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寧?”

在這蕭瑟的秋天,沒有你,

空空蕩蕩的房間真的冷而寂寞。

眾香之中,有一種香名叫蘅蕪香!但在眾女子之中,卻不再有你美麗的蹤跡!

李延年的歌聲猶在耳畔:“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聽著這優(yōu)美的曲子的時候,朕神往地說:這世間,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女子呢?

然后,妍,你這傾城傾國的女子,云鬢花顏,婀娜多姿,妙麗善舞,竟然活生生地站在朕的面前,明眸皓齒,肌膚勝雪,黑發(fā)委地,顧盼生輝。叫朕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帝王威嚴(yán),只想去拉住你柔弱無骨的玉手。

遇到你,這是上天賜予朕的多大的幸運啊。

大漢元鼎六年春天。

朕,劉徹,威震八方、冠于百王、至高無上的大漢孝武皇帝,即帝位已三十年。漢興百載,繁榮昌盛,國強(qiáng)民安。這一年,大漢出兵擊破南越,置南海九郡,威名赫赫。戰(zhàn)南越,平西羌,驅(qū)匈奴,戰(zhàn)事不斷,大捷頻傳,四海臣服。

但這,相比在這首幽清婉轉(zhuǎn)的歌中遇見了你這件事,卻顯得微不足道了。

江山易得,紅顏難覓。

這一年,朕,四十六歲,你十七歲,青春靚麗。朕封你為李夫人。

此后的甜蜜繾綣,是朕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朕是如何迷戀溫潤明麗的你?只有朕自己知道。朕這后宮內(nèi)藏有萬余佳人的威風(fēng)赫赫的帝王,眷戀你,幾近瘋狂的地步。朕叫畫師畫了你的圖像,是為了在離開你去甘泉宮辦理政務(wù)的時候,也能在閑暇之余看著你,以解小別的思念之情。

有次,朕去你宮中,忽然覺得一時有些頭癢,于是便用你的玉簪搔頭除癢。玉簪拔下,黑發(fā)如瀑,鋪散披垂,膚色如雪,令我意亂情迷,憐愛不已。消息一出,后宮爭相效仿戴玉簪,一時長安玉貴,搶購者如云,頭戴玉簪竟成了一種風(fēng)氣和時尚。

朕殘酷地下令,除了你,這后宮的其他女人都不準(zhǔn)戴玉簪。這,就是情有獨鐘吧?因為愛,就有些事情是沒有理由的。

而現(xiàn)在,你卻抱病,匆匆地棄朕去了!如驚鴻一瞥,吉光片羽般地掠過朕的生活。這美好的時光,短暫得像一個恍惚卻五顏六色的美麗的夢,一朵在夜空劃過的絢麗煙花,絢爛、璀璨,但又稍縱即逝!叫人心痛而傷感。

歡娛日短,寂寞情長。朕這在人世中無所不能的帝王,也抗拒不了生死輪回的無常戲弄。妍,你就這樣匆匆地去了,只給朕留下一個兒子:昌邑王劉髆。剩下的就是摧心裂肺的思念了。

朕的掖庭冊上,后宮的女子多達(dá)一萬八千名之眾,都是美貌出眾、艷麗多姿的女人。朕卻獨獨銘心刻骨撕肝裂肺地思念著你。

妍,思念如洶涌的潮水,淹沒了朕所有的情緒。

在你病重之際,朕想再看看你,卻被你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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