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虞美人(3)

紅顏往事 作者:趙輝


攻定陶、拔襄陽、斬李由、殺宋義,一次次驚濤駭浪般的爭斗,懾服了一群又一群如狼似虎的猛將。巨鹿一戰(zhàn),項羽統(tǒng)帥五萬楚軍,破釜沉舟,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強渡漳水,九戰(zhàn)九勝,大敗秦軍三十余萬,斬蘇角,擒王離,逼涉間自盡,打垮了秦軍主力。威震四方,名聞諸侯。那些曾雄霸一方的諸侯將領,被項羽召見,無不膝行而前,不敢仰視。從此,項羽始被楚懷王封為諸侯上將軍,四方諸侯皆臣服。

這是多么輝煌的戰(zhàn)績,我是如此的驕傲,為我勇猛的夫君驕傲。

隨后,我們乘勢入關,殺入咸陽,項羽是一個性格暴躁的男子,卻更是個用情專一的人。他始終一心一意地愛著我。攻入咸陽后,他一把火燒了天下聞名的阿房宮。阿房宮黃金為地,翡翠為欄,珍寶成山,美女如云,后宮佳麗一肌一容,盡態(tài)極妍。他卻沒有絲毫心動,將阿房宮內成百上千的美女全數(shù)遣散,我知道,在他的眼里,這世界上,除了我,沒有別的女人。

我深知他的用意,在那一刻,所有的血雨腥風,所有的鞍馬勞頓,都如一股青煙地散去,我這本應在深閨中安靜度日卻不得不戎馬生涯的女子,洗盡了所有的委屈,內心充滿了無以言喻的幸福!

大封諸侯后的第二年春天,烽火再起,楚漢相爭。劉邦暗下串聯(lián)結盟,率諸侯聯(lián)軍,共五十六萬人,乘隙攻占楚都彭城。聞訊后,正在平定齊地叛亂的霸王騎著神駒烏騅,親率三萬騎兵晝夜兼程回救。

楚軍懷著收復都城的激情參戰(zhàn),銳不可當?shù)倪M攻從早上開始,不到中午,就徹底打垮聯(lián)軍,敵軍四散奔逃,大部分被逼到睢河邊,被楚軍斬殺和自相踐踏達二十多萬人之多,尸體塞滿睢河,水流停滯,劉邦僥幸逃脫,他的父親劉太公及妻子呂雉被楚軍俘獲。諸侯聞風喪膽。

以三萬殺敗五十六萬,霸王再次創(chuàng)立不敗的神話。

我們楚人,是最強悍的!

劉邦為人陰險奸詐,工于心計,但他堅忍不拔,善于籠絡人心,屢敗屢戰(zhàn),卻總是東山再起,糾纏不止。

楚漢相持,戰(zhàn)爭曠日持久,兵丁厭戰(zhàn),一次,在戰(zhàn)場上,他對劉邦說:“天下戰(zhàn)事不止,僅僅是因為咱們兩個人爭斗不休,不如咱們兩個人一決雌雄,不要讓天下人受苦了?!眲顓s冷笑著回答:“我斗智,不斗力?!?

項王大怒,欲上前一戰(zhàn),卻被對方無數(shù)的箭鏃射了回來。

就這樣,楚漢相爭,紛爭不休。但隨后的成皋、滎陽混戰(zhàn),楚將曹咎兵敗自殺,龍且被殲,楚人逐漸落了下風,霸王見大勢盡去,被迫與劉邦議和。不久,楚漢訂盟: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為漢,以東為楚。

這似乎意味長達四年的楚漢戰(zhàn)爭就要結束了。十月,滎陽秋雨凄寒,落葉蕭蕭。項王歸還了所俘獲的漢王劉邦的父母妻子,決定引兵東歸。楚漢兩軍群情激動,高呼萬歲,涕淚交流。兩軍化干戈為玉帛,相互作別。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我這隨軍征戰(zhàn)的女子淚如雨下。

兩軍之中,我看到烏騅馬上,項羽神秘的重瞳似乎也流露出一絲釋然。對面軍中的劉邦卻神情凝重,若有所思。這兩位在不斷爭斗的英雄似乎也輕松了許多。

旌旗獵獵,兩軍隊伍相向開拔。各歸東西。終于,經過八年的血戰(zhàn),我們這些在紛爭中東征西討的楚人能夠回家了。

“我們終于能回江東了!”在訂立鴻溝協(xié)議后,霸王對我說,表情有些輕松,也有些無奈。我知道,戰(zhàn)神也疲倦了。在軍帳中,我溫柔地抱著他的頭,這個已經三十一歲的男人竟然還殘存著一絲稚氣,老謀深算的劉邦能放過我們嗎?我想起從前劉邦看我的頗有深意的表情和眼神,想起亞父范增曾對劉邦的那兩句評價:貪于財貨,好美姬。想到他的陰騭和狡詐,我內心依然存在著對不可測度的未來的莫名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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