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敘論(4)

梁啟超評王安石 作者:梁啟超


吾非敢謂紹圣本之譽荊公者,遂為信史,然如元秸、紹興本欲以一手掩盡天下目,則吾雖欲無言,又鳥可得也?蔡氏所撰《荊公年譜》載靖康初楊時論蔡京疏,有南宋無名氏書其后云:

荊公之時,國家全盛,熙河之捷,擴地數(shù)千里,開國百年以來所未有者。南渡以后,元秸諸賢之子孫,及蘇程之門人故吏,發(fā)憤于黨禁之禍,以攻蔡京為未足,乃以敗亂之由,推原于荊公,皆妄說也。其實徽欽之禍,由于蔡京;蔡京之用,由于溫公;而龜山之進,又由于蔡京。波瀾相推,全與荊會無涉。至于龜山在徽宗時,不攻蔡京而攻荊公,則感京之恩,畏京之勢,而欺荊公已死者為易與,故舍時政而追往事耳。  (后略)此其言最為洞中癥結(jié)。荊公所以受誣千載而莫能白者,皆由元秸諸賢之子孫及蘇程之門人故吏,造為已甚之詞。及道學(xué)既為世所尊,而蜚語遂變鐵案。  《四庫提要》推原妹史>舛謬之故,由于專表章道學(xué),而他事不措意,誠哉然矣。顏習(xí)齋又嘗為韓倔胄辯冤,謂其能仗義復(fù)仇,為南宋第一名相。宋人誅之以謝金,實狗彘不如。

而宋史以入之奸臣傳》,徒以其得罪于講學(xué)諸君子之故耳云云。朱竹坨、王漁洋皆論張浚誤國,其殺曲端與秦檜之殺岳飛無異,徒因浚有子講學(xué)且為朱子所父事,遂崇之為名臣,而文致曲端有可殺之罪,實為曲筆云云。凡此皆足證(錸史》顛倒黑白變亂是非之處,不一而足,而其大原因則皆由學(xué)術(shù)門戶主奴之見,有以蔽之,若荊公又不幸而受誣最烈者也。吾故先評之如此。吾言信否,以俟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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