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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jié):PART2 林枳(17)

甜酸 作者:饒雪漫


"你是去銀行嗎,要不要我陪你?"周楚暮勾住我的手指,甩了甩我的手臂問。

"不要了。"我松開他,"你在家等我就好,我去去就回。"

"那好吧。"他說,"晚上我在算了等你。"

那天,他一直把我送到公車站臺,看著我上了車,直到車開了,還小跑著追了幾步,跟我揮手。他眼神里對我的依戀,像一條粘連的絲線,距離越來越遠(yuǎn),卻沒能把我的意志從那眼神中分割開。

下了公車我直奔回家。推開家門,發(fā)現(xiàn)于根海不在家,媽媽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我徑直走向她,開門見山地說:"給我一千塊。"

她抬眼看我,吐出兩個字:"沒有。"

"我弄丟了同學(xué)的掌上游戲機(jī)。"我說,"我得賠他。"

"你應(yīng)該小心點(diǎn)。"她說,"不要總是丟三拉四的。"

我討厭她這樣岔開話題,于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用懇求的語氣對她說:"把錢給我,好不好?"

她還是那樣的語調(diào):"我沒有。"

"那他呢?"我的意思當(dāng)然指于根海,我指了指他的房間--自從她信佛以來,她就和于根海分居了,主動搬到客房去住。

"你自己跟他要。"她說完便不再看我,還順便按了一下遙控器,把頻道轉(zhuǎn)到一個永遠(yuǎn)唱著嗯嗯呀呀京劇的臺上,仿佛在拒絕一個被拖欠數(shù)年工資的農(nóng)民工。

我是她的女兒,她是母親??墒?,她居然對我這樣。

我終于被激怒了,伸出手,一把把茶幾上于根海用的那個偌大的透明的玻璃煙灰缸掃到了地上。煙灰缸在地板上砸出一個坑來,居然只碎了一個角。她伸長手,把它從地上撈起來,冷靜地對我說:"林枳你脾氣越來越壞了。"

榮幸,她居然還記得我叫林枳。

我?guī)е鴮λ龔氐椎氖?,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絕望地走出了家門,她沒有喊住我,甚至沒有問我要到哪里去。

我機(jī)械地移動著自己的步子,沒有了任何的想法,只想走,走,離開這里,去哪都好。

我沒有坐車,一個多小時后,我走到了"算了"的門前。

我沒有錢,我?guī)筒涣怂墒?,我最想見的人就是他?/p>

我剛進(jìn)酒吧的大門,就看到周楚暮沖上來一步,手指像鉗子一樣扣緊我的胳膊,神色緊張地問我說:"怎么樣,錢帶來了嗎?"

在他的身后,站著一群不懷好意的人。

"我都說了,立馬還錢。"周楚暮得意地打了一個響指,對我說:"林林,快,把錢還給他們,我們走。"

"我沒錢。"我的表情估計和我媽媽一樣欠揍,可是除了這樣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么,我比周楚暮更加一百個心灰意冷。

"什么?"周楚暮驚訝地說,"沒錢?沒錢你來這里干什么?"

后面的人把周楚暮一推說:"小子,你知道耍劉老三是什么樣的后果嗎?"

周楚暮把我一推說:"姑娘,你知道耍劉老三是什么樣的后果嗎?"我一下子沒站穩(wěn),被他硬生生推到一個人身上。那人很高,皮膚很黑,扶了我一把,然后問周楚暮說:"這是誰?"

"一個中學(xué)生,不知道從哪里跑來的。"周楚暮朝我揮手說,"你快走吧,你媽媽到處找你呢。"

"要走一起走。"我說。

周楚暮拉下臉來:"我都說我不認(rèn)得你,你他媽別成天纏著我行不行?"

那個男人指著我對周楚暮說:"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她陪我喝一晚,你的賬可以拖一個星期。"

"劉老三。"周楚暮說,"你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你。我都說了,她還是中學(xué)生,你玩過了沒好處。"

原來那人就是傳說中的劉老三。

我轉(zhuǎn)向他,不知死活地問道:"就是喝酒嗎?"

"當(dāng)然。"劉老三說,"馬爹利,喝過嗎?"

"你說話算數(shù)嗎?"我繼續(xù)問,"我陪你喝酒,他的賬一周后再算?"

"當(dāng)然。"那男人咧開大嘴笑了。

我不顧周楚暮驚訝的眼光,在酒吧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大聲對劉老三說:"上酒。"

當(dāng)然我明白,這個世界從來就是這么實(shí)在,想躲過災(zāi)難就得拋開尊嚴(yán)拋開體面拋開所有的一切,這個道理我其實(shí)早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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