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把蛋炒飯擺在床頭柜上,又從口袋里摸出兩百塊錢,放在旁邊,然后,她又嘆了一口氣,走出我的臥室,帶上房門。
我看著那盆飯,還有旁邊的錢。
沒錯,是兩百。
她到底也不舍得委屈我。
我捏著那兩張紅票子,心,忽然像刀割一樣地痛起來。
(9)
那天晚上,當林枳又要溜出晚自習并且拜托我?guī)退龑蠋熣f她去,我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為什么?她明明已經知道了周楚暮那個小子的嘴臉,明明知道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花心大蘿卜,為什么不趁早跟他劃清界限? "有些話,我必須對他說清楚。"林枳咬著嘴唇,"再幫我一次,丁丁,求你。"
我忽然很想當面揭穿她周楚暮已經不喜歡你了你還在自作聰明你還是先想一想你的手術費該怎么解決吧。但是,最終,我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她的表情讓我有說不出的心疼,她居然用那樣顫抖的聲音懇求我,這在以前,還真的從來沒有過。
她求誰誰都會心軟。而且,我是真的可憐她。原本就苗條的她開始爆瘦,腰細到只有一握,伸出手就能看到高高聳起的螺獅骨。這段時間她總是穿江南布衣的長款白毛衣,配上淡卡其色的褲子,淡雅得似一朵茉莉花,整個人就像罩上了一層透明玻璃紙,與世隔絕,晶瑩剔透??墒?,她不快樂。考了第一的她不快樂,坐寶馬回家的她不快樂,我如果擁有了她所有的一切一定每天都笑到合不攏嘴,可她卻一天比一天更低落,瘦到臉頰都凹進去,一副憔悴的樣子;最叫人無法忍受的是我知道她的痛苦和受到的傷害,卻只能放縱她去盲目,無法幫她分擔。
所以,我只能原諒她。
與她對周楚暮先生的一片癡情相比,我對林庚那小小的迷戀,簡直不值一提。她就用那種哀怨而絕望的眼光看著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鐘。我心想,或者,她再去求求周楚暮,周可能會幫她? 我終于點頭:"但是,你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我保證。"她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手,眼睛低下去,好像又要掉淚。
晚自習老班果然來查人數(shù)。幸好我已經做好準備,拿出一張醫(yī)院的病假單。這可是我花了一個中午,絞盡腦汁才做出來的。不用說,是假的。它其實是羅梅梅一月份的一張體檢單,名字的地方我用網上買的筆跡消除液抹過,再寫上林枳。日期就更簡單,加一筆就行。這幾個月來我為了幫林枳撒謊,花樣繁多手法翻新,連我都覺得自己可以改行去做007。
"林枳今天不舒服,回家休息了,這張單子她拜托我交給您。"老班走到林枳的座位旁邊時,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恭敬地用雙手把單子舉到他眼前。
"哦。哼哼。"老班雖然不太滿意,但也無可奈何。對成績好到荒謬程度的林枳,他還是信任的,那張單子拿在手里隨便看了看,就還給我。
我松了一口氣。
可就在老班將要離開,我如釋重負地把造假證據收進書包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來。
"老師,等一下。"
所有的人往聲源看去,丁力申,緩緩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這個沉默了那么久的人,接著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恨不得我沖過去捂住他的嘴! "老師,林枳沒有回家。"
"什么?"老班一副懷疑自己聽錯的表情。畢竟,在這個循規(guī)蹈矩的重點班,這樣戲劇性的場景,幾乎從未出現(xiàn)過。
"她沒有病。她去了酒吧。一家叫'算了'的酒吧。"
老班的嘴張開就沒有合攏,目光卻嚴厲地看向我。
"你有證據嗎?"我硬著頭皮說,"她可是親手把單子交給我的唉。"
"那張單子,"丁力申面無表情地接著說,"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是假的。名字的地方用筆跡消除液擦過了,不過還是能看出來,原來的名字是羅梅梅。日期是1月不是11月。"
天,這一切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克格勃?我在心里靠靠靠已經靠了他一百遍,可是,老班的手已經嚴肅地向我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