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幾秒,眉頭卻又緊鎖變?yōu)槭嬲?。丁力申繼續(xù)旁若無人地輕描淡寫道:"我也沒打算把它給田丁丁,扔錯方向了。"
前面的莊悄悄唯恐天下不亂地倒在座位上,呈昏厥狀--而我的臉上更是發(fā)高燒似的紅一陣白一陣。林枳憂傷地看我一眼,表情仿佛在說:幸虧剛才沒有站起來解釋,否則可真要鬧大笑話了,誰知道這個莫名其妙鉆出來的丁力申,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然而更為奇妙的事卻是:林庚果真把紙團放在了丁力申的手掌里,并且面色凝重地對丁力申說:你現(xiàn)在就跟我來。
丁力申跟在林庚背后,在眾目睽睽之下,迅速地把手中的紙團丟進(jìn)我的筆筒里,還附贈一個大大的擠眼,大搖大擺地跟著林庚走出了教室。
本來預(yù)備的一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爭,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終結(jié)在一個叫做丁力申的男生手中。他就像忽然闖入人間的一個冒失英雄,撞翻了屋子里所有的東西,卻拯救了整個地球。
"你真的應(yīng)該把你的情書要回來!"林庚和丁力申走出教室以后,林枳貼在我耳邊咕咕笑,"青梅竹馬還真是不一般哦。"
"別胡說!"我一下紅了臉,林枳聳了聳肩,知趣地趴在桌上小睡,一邊睡一邊嘴還不閑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老封建,鄙視你!"
五分鐘后丁力申就從辦公室回來了,我站起身來,想要問他事情的結(jié)局,他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表示他不愿意再談。
好吧,我都記在心里。
欠你的,總有一天我會還你。
我以為,經(jīng)歷了這場風(fēng)波之后,林枳可能會忘記去找周楚暮的事。
但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我錯了。
那一天,一起吃完晚飯后,不過剛轉(zhuǎn)身的功夫,林枳又忽然地不知所蹤。
她連紙條也沒留下來一張,可我知道,除了去找周楚暮,她不可能有別的任何去向。
我心里不是不擔(dān)心,可是又無可奈何。我拎著我們倆的開水瓶,無精打采地去水房打水,回宿舍的時候,特意繞了一小圈,經(jīng)過操場。
只要不下雨,林庚都會在操場上打籃球。穿著老土的運動背心的他,在一幫時尚的孩子中間顯得很另類,球技也說不上高,可他還是堅持不懈樂此不疲,甚至在課堂上津津樂道他在球場上的"戰(zhàn)績"。
其實,他在球場上的身影,真的很帥。
每一天,我都是借著打開水之機,假裝不在意地經(jīng)過這里。
有時候他會看見我,有時候他會和我打招呼,但大多數(shù)時候,他專注于球場上的拼搶,不會注意到我偷偷窺探的眼光。
可是這天,當(dāng)我拎著開水壺,低著頭慢慢從操場邊走過的時候,他忽然叫住我:"田丁?。?
我站住,看著他一邊擦汗一邊從球場上跑過來,心怦怦直跳。林庚為了和我說話而停止打球,這還是第一次。而且,我似乎聞到了他身上有和丁力申一樣的味道……哦,不,似乎又不同…… 我正在恍惚中,他又打斷我。
"星期五,你是不是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問。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不能也沒有勇氣否認(rèn),只好低下頭,然后,再低,看上去就跟點頭差不多了吧? "你有什么事呢?"他說,"我喂了半天你都不說話,急死人!"
"信號不好。"我用最后殘存的智商找了個理由,然后,再也說不出話。
"我在外地培訓(xùn)的時候把手機丟了,"他說,"不過,我記得那好像是你的號碼。找我什么事,現(xiàn)在不能說嗎?"
我忽然想要哭出來。原來他不是忽視我,更沒有輕視我。甚至,他手機丟了,卻能隱約記得我的號碼,這應(yīng)該也是一種另眼相看,不是嗎? "有道題忽然不會了,想問問您。"我咬著嘴唇,為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現(xiàn)在不問啦?"他研究性地看著我。
"問過林枳了。"我急中生智地說。
"噢,林枳--"林庚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
這個問題,又令我猝不及防,我只好抬起眼睛看他。
他微笑,有點莫測高深地看著我:"田丁丁,其實,你不是一個會撒謊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