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許。”瑯軒見我胸口的血煞,跑了過來,一把摟住我,滿臉的驚慌。
“沒事?!蔽覕[手,喘氣,“就是氣壞了我。”
他見我說話還順暢,才舒了口氣,轉(zhuǎn)頭看看清漣,又看看安陵帝君,恨意凝出了眼眸。
安陵俯身摸了摸已暈過去的蘭妃,看我倆,看我露出的刻印,“你意欲何為?”
我恍覺,我這張丑臉是徹底地暴露了,不禁癡笑,今日可真正的悲慘。
“帝君,您應該問您的蘭妃,意欲何為?”我只疲倦地轉(zhuǎn)臉,不看那三人。
“花……”安陵帝君瞥見清漣,停下話頭。
“軒兒,帶我走。”我不想待在這里。
瑯軒伸手,抱不起我。
他的小臉盡是悲傷,看著我是傷心透底,看著安陵與蘭妃是如同殺人一般的凜冽,看著清漣則是莫名的冷漠。
清漣上前抱了我,瑯軒眼底更是悲涼。
涼意徹骨,我想摸摸我可憐的軒兒,卻動不了,只好淡淡地說:“日后清許再不出百花宮,請帝君與蘭妃放過清許?!?/p>
清漣的手緊了緊,我感覺到了。
清漣救下蘭妃,他說怕我會受安陵責罰,我信了他,只是如今我還是傷了蘭妃。
當時的情境,安陵帝君也許是不再信我,我拿筆擲了蘭妃,他看我的眼神里失望得緊,看瑯軒的眼神更是肅殺,想來我便一陣心悸。
瑯軒直到我被放在床上,胸口用過藥后,也是一言不發(fā),只是替我擦汗、擦胸口的血、替我抹藥,那雙眼睛,涼涼的。
他說了句我似懂非懂的話:“我保護不了你……”
我只是一味地說對不起。
沒有聽他的話,貪杯果真出事,瑯軒眼中更涼,轉(zhuǎn)身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那日里,瑯軒沉默得很,一直摸著右手臂凝思不動。
我不敢與他對話,只好訕訕地躺在床上發(fā)呆。
白日里的事情走馬觀花,花期、蘭妃、安陵、蒼梧……
“軒兒,對不起。”我又說了一遍,想起日里那些事,只覺著最傷害的便是他,難受得緊。
瑯軒緩緩轉(zhuǎn)頭,看我,失笑,摸摸我的臉,再探探我的傷口,輕道:“少說話?!?/p>
我這才放心,軟軟地捂著胸口,猛咳了一聲。
后悔啊后悔,早一步就能重傷了那蘭芷。
夜里,瑯軒還是乖乖地睡在我身旁。我睡得迷迷糊糊,只聽見身邊窸窸窣窣的,好似瑯軒爬了起來。
他在我額上停下,又親了親,便下了床。
等到身邊響起了一聲嘶吼聲,我砰的一聲坐起,已被身旁的血腥場面嚇在了床上。
那個與我一起五百年的孩子,正裹在一團紅光中,右臂脫落于地,鮮血從斷裂處流淌著。
那團紅光猛然綻放又收縮,那孩子便在紅光中痛苦地掙扎著。
衣服盡裂,那身體一寸、一寸、一寸地往上拔。
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那人便在這一寸寸間,長成了一個我不認得的陌生人。
依稀夢中曾相見……那人含笑在棲鳳園中站著,看我。
他轉(zhuǎn)過身,默默地看著我,左手持一把血紅通透的劍,全身赤裸,血順著臂膀滑落全身。
瑯軒——他長大了。
我叨著念著五百年,我想了惦了五百年,怎么知道……竟會是在這樣一個晚上,他自己強行選擇了一種決絕的方式,讓自己一夜拔高。
我眼前,這曾經(jīng)依稀記憶中的瑯軒。
“你這是何苦……”我猛地大叫一聲,不顧胸口的疼痛,跳下床,抱住瑯軒。
“我必須保護你?!彼谖叶夏剜?,倒在地上,我抱著他,慌忙替他止血。
豈能無波無浪。
我就知道,我們身上各有封印,必是有因。
只是我從來不敢嘗試去探查,不敢去詢問,現(xiàn)下里的相處已然很好,何必再喚起那痛苦的記憶?
我摟著他,靠著他的臉,血染上我的封印,一幕一幕過往像繪卷一般,順著我的淚,緩緩襲來。
我撫摸著他的眉眼,那雙璀璨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梁,那即使疼痛也緊緊抿著的唇,那從小變大逐漸定格的顏面——是了,他是蒼梧帝君的兒子,瑯軒。
天宮的方圓百里花期都游玩過,最愛的便是天宮的棲鳳園,棲鳳園里有一個碧綠色的湖,湖水清透,碧如翡翠,傳說上古之神女媧離開天宮前最不舍的便是這碧湖。
蒼梧帝君很平和,至少神仙若是要進入天宮很是輕松,她便時常在棲鳳園中的碧湖里踢水游玩。
水底的靈氣充足,像那上古的母神留下的遺澤?;ㄆ谠谒刑に^,開心時,便踢啊踢。
踢出了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不遠處含笑看她。
“你就是花期嗎?我是瑯軒。”他的眼睛很好看,若繁星璀璨,長相似那蒼梧帝君。
想到此,花期那心便軟了幾分,心情也好了幾分。
“瑯軒你來?!被ㄆ谡惺?,招他與自己一起。
瑯軒倒也不推辭,向她走去。
花期笑,若百態(tài)眾生中最艷麗的那一種,卻不染俗塵,她猛然伸手,拉住那瑯軒便扯下了碧湖。
瑯軒沒有防備,趔趄一下,掉進了碧湖中,湖水淹沒了他的衣服,站住時卻迷了他的眼。
那年花期,毫無心事,只余了些心思與那蒼梧帝君。
那年瑯軒,全被這花期占滿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