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我一直希望有人來攪了這百花宴,給平淡無奇的生活增加些刺激。然而這次……卻鬧太大了。一時間,天上的眾多焦點便集中在我這不被關(guān)注的花都。
從百花宴草草結(jié)束,到今日已是第五個日頭,每日里,那波瀾不驚整日里穿件墨色緊身衣沒個表情的正一玄壇神君四月,已經(jīng)來了無數(shù)趟。
每當我剛剛坐下想要喝口熱茶的時候,此人必定出現(xiàn),問幾個雞毛蒜皮之事后,又憑空消失。
“為何要燒百花宴呢?太奇怪了……”我嘟囔著,趴在桌上擺弄著手中的白玉環(huán)佩。
“因為弱。”黑衣人四月站在門邊,突然出現(xiàn)。
我斜睨,已經(jīng)習慣他近日的突襲,“我們是弱啊,但又不是我們自己要上你這九重天的?!?/p>
據(jù)說前代百花上神花期從鴻蒙中誕生后,她心性天然,一派喜悅,從靈氣混沌中抓取出一支點香筆,在空中畫啊畫啊,便畫出了百花怒放。
這些花沉浸在靈氣空蒙中,漸漸從孕育出花靈、花仙,最后脫胎為第一代的眾花神。
當時,天帝帝俊下凡來親自邀請,花期只問:“天界可好?”
帝俊便筑了一天光臺,迎了眾花神,將這花都賜給了花期。花期覺得這九重天確實比她所在的地方好,便也待了下來。
我想,若是我,一定會問帝?。骸疤旖缈捎泻贸缘暮猛娴模俊?/p>
“話說今日又有何要問的?”
“帝君召喚于你,明日上殿。”
我皺了眉頭,一臉苦相,果然被這天火惹了麻煩,居然要到不喜歡的地方,不高興,真不高興。
四月突然說:“那天火有詭異?!?/p>
我彈跳而起,這正一玄壇神君本該查案,卻天天待在我這里,還以為腦子真的進水了。
“那夾竹桃花仙,她體內(nèi)的天火有地陰之力?!?/p>
“地陰之力,那不是地府鬼仙才有的嗎?”我疑問地看向四月。
難得四月今天愿意與我說,他回道:“還有魔、鬼族。”
我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近看似一塊冷冷的冰塊,遠了也是一座冷冷的冰山,只有那一雙眉眼,尚覺著此神仙還是有神情的。
只是他說完此話,便又兀自消失不見。我嘆了口氣,思忖著自己是否招惹過魔族或者鬼族的人,答案是——怎么可能,我這等大閑人?
太陽鳥終于又飛到了天宮頂上,整個九重天終于再度放了光芒,從遠遠的天宮,只覺得金碧輝煌,燦爛非凡。
它再鳴叫一聲,我不得不睜開了惺忪的眼。
今日要前往天宮,再貪睡也不敢忘記此。
白英給我抱來上殿需著的長裙霞紗云袍,染出百花淡淡印記的千折曳地裙,繡黑白雉文,盤繞著騰云紋的大紅長袍,白玉雙珮垂在腰間,平日里不著邊幅的頭發(fā)也高高盤起,著上一朵雕玉牡丹,耳上垂流蘇白環(huán)。
叮叮當當,好不麻煩。
反倒是瑯軒眼前亮了,他喚走了白英。
他跳到我面前,爬到椅子上,摘下了我的面紗,一臉不似兒子的清亮眼神,看得我惴惴不安。
那種迷戀的眼神讓我不自在得很,只好輕喚道:“軒兒?!?/p>
“好久沒見你如此穿了?!避巸狠p咳,扯了扯我的寬袖。寬袖里藏著百花練,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有點緊張。
天宮是處理人間事、掌管天界安寧的所在,若有人認為成仙會逍遙,那就錯了,被安了職的天宮之仙都是勞碌的仙,須得管得天下事,唯有佛道兩家的大羅上神尚可自在逍遙。
自從我降世以來,還真的沒有踏入這天宮附近,只因……當初在天宮處處碰壁受阻,讓我與瑯軒對天宮頗有微詞,瑯軒就再也不準我到天宮附近玩耍,哪怕仙緣節(jié),天宮附近明朗無比處處是仙友換物,他也不準我前往。
“軒兒,今天就我一人?!?/p>
“別怕,應(yīng)是帝君想詢問你些當日的事,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是花都主人,還是得去的?!彼参恐遥瑔问植皇呛茼槙车靥嫖掖魃狭嗣婕?。
我剛欲出門,他又拉住了我。
“清許,那帝君……”他欲言又止。
我等著他的下文,半晌他才嘆氣,放開了我,“去吧,早點回來?!?/p>
見他不像往日那般灑脫,我困難地蹲下,重重抱了抱,這才點將出行。
一路在云間飄著,從出了百花宮,陣仗便與往日不同。
二十四名花仙跟隨身后,捧著百花宮的真珠紅、牡丹茶、百花香、瀟湘醉、紫薇琴、玉簪杯,又有兩名花神隨侍其后,便是瑯軒選中的瑞圣花神、寶相花神,最似菩薩圣顏讓人肅穆。因著穿著尤為繁復,出行極為莊重,讓整個花都的人都意識到,百花上主終于要覲見長久沒拜見的帝君。
我雖貪玩,倒還識得大體,幸有兩位花神時刻在身后提醒著我,一路走得極為小心。
天宮已是太久沒進,這一路上仿佛在走新的道路。
一路向北,飛過天北海,便有龍族的神仙化為原身,在云海間嬉戲,黑的那只甚至繞著我們飛了一圈,我才認出,這依稀是那日的龍族小公主。
再往前走,云海漸漸匯成了一條清晰可見的玉石鋪就的道路,腳踏實地,兩側(cè)矗立起九根飛龍玉柱,泛著淡淡金光的門外,四大金剛各持法寶侍立一旁。
通報過后,又穿過那淡淡金光的大門,恍然間,那光變得愈加強烈,一時間,耀眼而又炙熱的光從天宮頂上傳來,抬頭,單手一抹清明的水露,原來是那我最頭疼的擾人清夢的太陽鳥,昂首站在那兒,桀驁不馴的眼神蔑視著站在云端的我。
見我頗有點不爽地看著它,它呀的一聲,扇了扇火翅,一道熱風撲面而來。
“哦。”我呻吟了一聲。若不是查出這天火有地陰之力,我都懷疑是這太陽鳥的天火所致。
不過想到,它可是遠古上神,便不敢再輕視,輕輕鞠了個躬。
太陽鳥這才不再扇風,放我們過去。
天宮,便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