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總是好的。不管是幸運,平淡,磨難,因為它們已經(jīng)不可更改,斷絕了有關其他可能的所有想象,所以反而單純,完完全全地呈現(xiàn)在每個人的記憶里面,得到一個最終的定論,沒有紛雜或者五顏六色的拓展或者是誘惑,所以是樸素的,而樸素的往往是驚心動魄的美的。
溫十月坐在一邊喝酒,聽他們講以前。還在一起的以前,和各奔東西的以前。他們站在孩童和成人的交接點,有的人早一些,有的人晚一些,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階段和時期,這個節(jié)點范疇中的人們總是迷茫,慢慢開始總結(jié)已經(jīng)過去的得與失,他們開始告別屬于孩童時代的單純和天真,在找一條路走向應面對的成人的世界,卻找不到缺口。因而他們總有心事,試圖分享,力求共擔,因而總在傾訴,講著自己的故事。
最后他們轉(zhuǎn)向他們,是安靜又善意的,讓他們感到信任的林洛陽或者溫十月,他們試圖得到指點,因而詢問長輩的意見。
他們是與他們年齡相近的長輩。剛剛走過和他們一樣的時光,經(jīng)歷相似,問題已經(jīng)解決,時間和成長道路上的距離卻并沒有太遠。
林洛陽和溫十月對視一眼。他看見她眼睛里面慢慢溢出來的溫柔的笑意。林洛陽說:“你們想聽哪一種觀點?”
他們面面相覷,沉默許久,然后那個看上去活潑開朗的短發(fā)女生說著:“我們都是這樣的貪心?!?/p>
林洛陽看著溫十月哈哈大笑。他說:“人生除了生死沒有大事??梢赃^去的都是微不足道的,也許身臨其境感覺艱苦,一旦過去了再回頭看,會笑,覺得都是再小不過的事情?!彼f,“有人曾經(jīng)這樣告訴我,我認同這個觀點,所以,現(xiàn)在我轉(zhuǎn)述給你們?!?/p>
小姑娘若有所思,沉默地低下頭,再有人問:“另一種呢?”
“另一種,”他說,“你們是否聽說過花園分叉小徑呢?”他先問,又并非等待一個確切的答復,“有一種理論說每個人都由上一秒的自己做出不同的選擇而分裂成為眾多平行空間里面不同的自己,你現(xiàn)在能感知到的自己,只是所存在的眾多連續(xù)的記憶和人生中的一個你,所以說,你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學識,經(jīng)歷,觀點,或者是對人生的感悟,都來自你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和選擇,所以,不如心存感激,順其自然?!绷致尻栒f完沖溫十月笑笑,這是他所揣摩的她的觀點。溫十月也笑,她點點頭,他放下心來。
“那么,”先前的短發(fā)小姑娘又抬起頭來,睜著一雙干凈的大眼睛,她問,“這是否說,平行世界里面還有很多個我們,此時并沒有遇見?”
溫十月低低笑起來。林洛陽湊近去問她:“你笑什么?”
溫十月貼近他的耳根,她說:“我有直覺?!彼θ輹崦?,欲說還休。溫十月說著:“你已經(jīng)是她的領袖情懷。小姑娘都會有的一見鐘情夢?!?/p>
他們旁若無人。
林洛陽說:“你是否也有這樣的夢?”
“曾有過?!?/p>
“現(xiàn)在呢?”
“一遇見你就破碎了?!彼麄冇质谴笮?。對他而言,溫十月是各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挑逗,她不自知,半開玩笑,卻始終引導他漸漸偏離原本的軌道。
溫十月又低下頭去和面前盤子里面的食物奮斗,忽然有人問她:“姐姐,你呢?”
“我?”溫十月說:“我渾渾噩噩,沒什么好說的。”
他們放開拘束,開始起哄。溫十月表情無奈,心里卻仍快樂。說不上是假裝,她從來以一顆平常心去看待她自己南北奔襲的生活,其實也曉得別人眼中她一直風風火火,難辨行蹤,但她仍覺得,那是旁人自我禁錮,因而他們無法溝通,沒有共識。她試圖開口,林洛陽卻先來解圍。
他說:“不如我說說我自己?”
先前的小姑娘眼中雀躍。林洛陽只是說:“我還在找自己的一見鐘情。”
他說得認真,他們卻轟的笑出來。孩子們中的一對情侶,女孩子拍著男孩子的肩膀說:“你對我可是一見鐘情的?!?/p>
他急急表白:“我喜愛的并非只是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