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日本浪人指著李連福，用蹩腳的中國話說道：“你，走開，不要管我們的事！”李連福冷笑了一聲，眼睛卻望著他們身后的動靜。只見洪洋一步躥到其中一個浪人身后，一手拽著他的頭頸，另一手在他脖子處輕輕抹過，便看見一股鮮血噴出，那人喊都沒喊出聲響，便軟倒在了地上。旁邊的兩個浪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了，洪洋對李連福輕聲斥道：“快些收拾了，別鬧出動靜來！”李連福哼了一聲，從腰間拔出槍來，指著剩下的那兩個浪人。那兩人正伸手拔刀，忽見李連福用槍對著他們，便不敢再動。洪洋卻不留情，手上的小刀“刷”地飛出，插入了其中一人的喉頭。最后那人見勢不妙，忽然張開嘴，大吼起來。李連?！捌埂钡囊粯專υ谒X門上。這日本人的一聲吼叫，加上槍聲，驚動了貨船上的人，貨船上很快亮起了燈，響起了人聲。

洪洋對坐在地上的女人說道：“快，帶著你的小孩走！”那女人拉起小孩，彎腰哭謝，洪洋吼道：“快滾！你這女人怎么想不清爽，再不滾開，我們又要被你連累到！”女人聽聞此言，再也不發(fā)一言，抱起孩子朝著碼頭外就跑了開去。李連福拉著洪洋，道：“快，上輪渡！”此時前面渡輪上的人都已上全，不知為何卻還未開船。李連福和洪洋飛奔到輪船旁一看，卻原來是洪洋手下的人擋在船隔上，不讓渡輪上的工人解纜放行。洪洋的那些手下都是青幫中人，二十幾人這一耍橫，誰敢招惹？李連福和洪洋一躍上了輪渡，洪洋吼道：“他娘的快給老子開船！”那些船工遠遠望見剛才碼頭上那一幕，對這二人是既敬且畏，見他們上船，便飛速解了繩子，船慢慢朝黃浦江上行了過去。此時，旁邊日本船上的人已經(jīng)奔到了碼頭邊，對著開走的渡船大聲喝叫著，卻毫無辦法。

李連福和洪洋走到了船尾，望著十六鋪碼頭上的人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這才慢慢放下心來。洪洋忽然嘆了口氣，望著江心的點點船火，輕輕說道：“咱們今天實在不該管這事情的，要是給老板知道了，他是要給我吃耳光的。”李連福搖頭道：“這事不怪你，是我先上去的?！焙檠蠛鋈恍α似饋?，望著李連福說：“其實你不上去，我也打算過去幫這女人的?！崩钸B福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江上冷風獵獵吹拂著，12月里的夜晚，黃浦江上這氣息涼沁了人的心脾，但在這二人心中，卻似有火燒著了一般痛快。洪洋忽然拍了拍李連福的肩膀，說道：“今天夜里的事情辦好了，我請你吃老酒。”李連福笑著點頭，道：“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啊。”“嗚……”汽笛在江面上響起，掩去了這二人的笑語……

渡船開到浦東靠了岸，李連福和洪洋二人同著他們的手下一躍跳上了碼頭。二十多人甩開腳步，拋開了人群，穿過后面的小馬路，來到了塘橋路上。就著夜色，遠遠便看見一輛遮篷卡車正停在了路邊。洪洋急走幾步來到卡車邊，卡車上有人探出身子，看著洪洋，輕聲問：“是黃老板的人嗎?”洪洋點了點頭，說：“我就是洪洋?！闭f著回頭招手道：“來吧，是來接咱們的?！边@輛車正是黃金榮派去接應他們的。李連福和洪洋坐到了車前座上，其他人爬進了后箱中，卡車晃晃悠悠開動了起來。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對洪洋說道：“洪爺，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你們兩個鐘頭了，黃老板吩咐過了，等一下東西接過來之后，把一半的貨先搬到我車上。為防萬一，我后面放著十多個箱子，里面塞著石頭，就換到運土的車上?！崩钸B福笑道：“黃老板倒是想得周全?！?/p>

浦東的道路窄小，且多為土路，汽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了川沙碼頭。洪洋掏出懷表來，看了看說：“船還有半個多鐘頭就到了?！闭f著回頭吩咐手下人到附近探查一下，不準閑雜人等進來。當時的川沙碼頭地處偏僻，位于三甲港川楊河的入?？冢蚪煌ú槐?，平時也沒有什么商船貨物來往，到了晚上，因遠離居民區(qū)，更顯僻靜。李連福和洪洋坐在這破敗的碼頭上，注視著水面的動靜。12月份的海面上，寒氣撲面，海浪沙沙地撲到岸邊，間或還有些水珠濺到人臉上。這二人各自想著心事，誰也不開口說話。就這么坐了半小時左右，遠處的水面上忽然亮起了一盞燈。李連福站起身來，說道：“來了?！焙檠簏c了點頭，朝后揮了揮手，他的手下都迎了過來，望著前方。那船離岸越來越近了，洪洋身后的一人從肩上解下了一個大電筒來，朝著江面亮了三下，那船上也有人亮起了電筒，一明一暗，照了五下。洪洋點點頭，道：“是了。準備好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