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yīng)了,用的是他給我的劍,殺的是一個貪官,我在他的轎子里躲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他終于吃飽睡足后肯去上朝,轎子抬到半路,我從他的身后鉆出把劍刺在了他的背上,他回過頭無奈地看我,肥頭大耳,一副典型的公款吃喝形象。他問,你為什么殺我?我回答,因為我迫切需要一個名字。說完,我把劍從他身體里抽出,緋紅色的鮮血濺滿了整個富麗堂皇的轎子,此時,他也已奄奄一息。
殺人的感覺很暢快,也許你也有同樣的感覺,這跟寫小說一樣,寫起來很爽,特別是當(dāng)你想到寫完以后還能拿稿費的時候。我擦拭完那把劍上的血跡,跳下轎子朝著最陰暗潮濕的巷子跑去,去尋找那個將要給我名字的男人。后來我一直迷戀著那劍穿過肉體的感覺,這讓我從此走上作為殺手的不歸路。
我回到破廟,那個男人卻已經(jīng)死去,除了沙石地上寫出的那個字“L”和我手中的這把劍以外,他什么也沒有留下,最可恨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這個字怎么讀。此刻,一個小女孩從破廟的一尊佛像后面走出,她告訴我這個字讀L。
L,我不知道這個字是不是就是那個男人給我取的名字,甚至我都不知道它的含義,在當(dāng)時只是覺得好聽,于是L就成了我的名字,但是從那以后知道我名字的人卻全都會死去,死在我的劍下,大家只知道有個人叫L,卻沒有人知道那個L就是我。在十歲之前,我認為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沒有名字,但在十歲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比沒有名字更可怕的是當(dāng)你有了名字卻沒有人知道它。
不過,有一個人除外,那個人就是我要尋找的Y。
七天前我提著劍來到揚州,尋找一個叫Y的女孩。南宋紹興八年的4月,揚州的天空是灰色的,這總會讓我想起很多年以前的襄陽。Y是我曾經(jīng)兒時在襄陽唯一的伙伴,時隔多年,我現(xiàn)在已幾乎忘了她的模樣。在我殘缺的記憶里,她除了那雙圓圓的眼睛之外,沒有特殊的地方。三天后,也是我來到揚州的第十一天,王老板四處打聽過Y的下落后來到東來客棧告訴我,揚州城里沒有一個叫Y的女孩。
但卻有一口井。他補充說,你所描述的人跟三年前那個跳入井中的女孩很相像,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那兒調(diào)查一下。
我們到達井的所在地已經(jīng)是子夜時分,月光映在井水中,浮現(xiàn)出一絲蕭瑟的氣氛,而四周彌漫的霧氣更像是在說明,此地不宜久留。幾個手中閃著白光的黑影從天空掠過的時候,我終于明白,我中計了。
我們在此等了你十天了。他們好像有十個人,異口同聲地說著。王老板跳到了人多的那一方,將我孤立在一旁,然后很是尷尬地望著我。
而我繼續(xù)彎腰觀察著井的玄機,井中除了青苔和水,別無他物。我回頭很不耐煩地對他們說,這不算什么,有人在這等了我十年了。
好吧,既然我們都是拿錢干事的人,也算是同行,今天就讓你死得快捷一點。他們中有人說話了,按照慣例,第一個說話的人應(yīng)該就是他們的老大。說完,十個人合為一體沖到了我的跟前,十把彎如月牙的鐮刀劃開了凝重的空氣,一起對準了寸步不移的我。這十人果然好身手,就一眨眼的工夫,原本合為一體的身影突然分散開來,呈上下左右開弓。但只可惜,他們遇到的人卻是世上最年輕的殺手,L。
有時候,年輕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