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毛分了杈的大黃狗,村子里的人都叫它“小黃”,因為它從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只黃狗,同樣,它也是從很小的時候被取了名字。那時候它遠(yuǎn)沒來得及長成現(xiàn)在這樣一只體形肥碩的大黃狗,而人們就依照慣性叫它“小黃”。有一天,小黃拖著它肥大的肚子去逛街,它經(jīng)過一個屠宰市場,看見劉婆婆牽著自家的阿花來找朱屠戶,劉婆婆央朱屠戶幫她把狗殺了因為她兒子得了邪病得喝狗血,朱屠戶就說你放這我忙完了就給你殺,殺好了給你送過去。劉婆婆就走了。朱屠戶也去招待他的客人,阿黃走過去咬斷了拴著阿花的繩子,兩只狗一起逃走了。
你猜,阿黃救了阿花之后,阿花跟阿黃說什么?
這是在我和黑三蹲在六中門口等人的時候他給我猜的一個謎。黑三上個禮拜被六中的人給黑了,其實屬于幫派斗爭,黑三也不過是待人受過,我們?nèi)泻退麄兞械牧鹤邮谴颉拔母铩蔽涠返臅r候就結(jié)下的,每年的學(xué)生都在換,但代代傳承的梁子沒有換,打個比方,A和B打架,B的朋友b來幫B,結(jié)果A把B和b都辦了,這樣b就跟A結(jié)了新的無關(guān)B的梁子,而A也會有朋友a(bǔ),b再有他的朋友……于是這個梁子就在兩撥人中廣為流傳,歷久彌新,黑三作為一個b,而我作為一個b的朋友,就是這么牽扯進(jìn)來的。
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小黃對阿花說了什么,我正要問黑三謎底的時候,黑三站了起來,我看見上周絆了黑三一腳導(dǎo)致他摔在地上磕掉了半顆門牙的那個小子大搖大擺地出來了。我和黑三尾隨他走到一個胡同,一左一右把那小子架起來,事情進(jìn)展得出奇順利,我們把那個小子胖揍一頓,黑三還不忘把他的腦袋在馬路牙子上磕一磕,報那一牙之仇。因為這個過程勞神耗時,所以等我跟黑三辦完事后,我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小黃和阿花。我沉迷于自己的英雄主義情節(jié)里無法自拔。
我和黑三,就是你們所有好學(xué)生會嗤之以鼻的一代城市淤血,通常,你們稱我們?yōu)椤盎旎臁薄ⅰ傲髅ァ?、“癟三”。同時,你們又害怕我們,生怕口袋里的零用錢某一天被我們敲詐勒索去,有時,你們希望我們能成為另一種強(qiáng)有力的規(guī)則執(zhí)行者,比如你們的女朋友被挖了墻角,或者你們和另一個人因為某些事扯了皮,你們都是叫我們這些人來進(jìn)行所謂的私下了結(jié)。這樣,你們還他媽叫我們“城市栓塞”?!
猜。我和黑三打完架該去干什么了?對,我們?nèi)コ燥埩?,打架是件傷元氣的事:首先,你要集中注意力于敵人要害又不能被敵人看?zhǔn)自己的要害。其次,你要全力攻擊又得全力躲避敵人攻擊,所以,每次不論是給別人松了骨頭還是被別人松了骨頭,我和黑三都去大吃一頓。
我們兩個人總是悶不吭聲地吃飯,他要一份牛肉面,我要一份排骨面,然后不停地添直到撐得快要冒出來看見飯店的菜牌都要吐為止。
黑三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地:“走,網(wǎng)吧?!边@也是每晚的必修項目:我們用從被修理對象身上搜刮來的血汗錢,他打魔獸,我看電影。黑三為此常取笑我是一個有文藝氣質(zhì)的流氓,我就不明白了看個電影怎么就文藝氣質(zhì)了。我反擊黑三說他每次打完人一定納悶怎么沒有掉下裝備。但無論怎樣,這個夜晚還得是這樣度過,那天那個與以往的并沒有不同。
早晨的時候,空氣好得讓人感動:你甚至疑心我們還停留在農(nóng)耕時代,根本就沒有什么大工業(yè)生產(chǎn)。我和黑三就是在這種感動人的空氣里,突然冒出了感人的念頭:不如,去上個課吧。老逃課也不好,總是不能知道最近學(xué)校又在搞什么嚴(yán)打活動,畢竟年級主任不會每次好心地給我們這樣的人群發(fā)個短信通知學(xué)校最近查考勤搞不好要開除一部分學(xué)生抽空回來上課云云。盡管,我們出生入死某部分也是維護(hù)學(xué)校的名譽(y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