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海洋仔細看了看唱片,抬起頭來,滿臉無辜地對鄭紅梅說:“當時唱片裝在箱子里,沒有開封,我怎么會知道?我還以為是革命樣板戲呢!”
聽了喬海洋的話,劉北上忍不住笑出聲來。
鄭紅梅立即大聲呵斥:“你這是無理狡辯!”
喬海洋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不再說話。
葉曉帆在一旁看著,心里很緊張,她不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紅衛(wèi)兵會怎樣處理自己。
在學校門口,走進來一個推著自行車的年輕人。他個子高高的,臉有些黑,但是濃眉大眼,長得十分硬朗,他就是學校紅衛(wèi)兵的代理連長莊會生,剛從區(qū)里開會回來,聽說鄭紅梅帶領(lǐng)紅衛(wèi)兵抓了劉北上、喬海洋和葉曉帆,連忙向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里,劉北上正大聲對鄭紅梅說著:“我們又沒偷又沒搶,憑什么要把我們送進學習班?!”
鄭紅梅斬釘截鐵地說:“就憑你們滿腦子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
劉北上一笑:“我們滿腦子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你怎么知道?你鉆到我們腦子里看見了?”
“就是,你又不是孫悟空,我還說我們滿腦子無產(chǎn)階級革命思想呢!”喬海洋在一旁搭腔。
這時,莊會生推門走了進來,他首先看到的是葉曉帆,微微一愣,但立即鎮(zhèn)定下來。
“連長,你回來了!”鄭紅梅趕緊向莊會生匯報情況。
莊會生聽完之后,并沒有馬上發(fā)表意見,沉思片刻,輕聲對鄭紅梅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鄭紅梅疑惑地跟莊會生走了出去。
在走廊里,莊會生以紅衛(wèi)兵連長的身份命令鄭紅梅,立即把人放掉,因為學校馬上要面臨分配,區(qū)里指示,紅衛(wèi)兵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是全力配合學校革委會做好同學們的分配工作!既然已經(jīng)找到唱片,送回樂團去就行了!
“那這期學習班呢?”鄭紅梅仍不甘心地問。
“不辦了!”莊會生的回答十分干脆。
從一九六八年開始,北京的中學開始了畢業(yè)分配,六六、六七、六八屆的初中和高中畢業(yè)生,先后上山下鄉(xiāng),人稱“老三屆”。當時北京的知識青年主要去的是陜西、山西、內(nèi)蒙古等地插隊,或是云南、黑龍江、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劉北上和喬海洋、葉曉帆屬于六九屆,也面臨分配。
在小黃莊的一個小飯館里,劉北上和喬海洋、葉曉帆高高興興地舉起酒杯,喝著香檳酒,慶幸自己被學校的紅衛(wèi)兵“無罪釋放”。
劉北上用手一抹嘴,笑道:“沒想到,咱們這回沾了分配的光了,要不然,就鄭紅梅那么狠的人,非得讓咱們在學習班里蹲幾天不可!”
喬海洋興沖沖地問:“這次分配都有哪兒呀?”
劉北上大嘴一咧,說:“有插隊也有兵團!喬海洋,你轉(zhuǎn)學來我們學校來對了!今后咱倆能分到一塊了!”
“你準備去哪?”喬海洋接著問。
“當然是兵團了!兵團是準軍事部隊!如果我們運氣好,沒準能分到邊疆去!”
“是嗎?”
劉北上眼睛瞪得溜圓:“現(xiàn)在在珍寶島我們和蘇修打起來了,其中,就有兵團戰(zhàn)士!如果我們?nèi)?,沒準就能趕上!”
戰(zhàn)爭對于他們這些男孩子來說,充滿了誘惑,尤其在那熱血沸騰的年代,哪一個男兒,不想去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地干一場?
葉曉帆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她并沒有心思去想分配的事,而是一直盯著喬海洋,聽說他剛剛轉(zhuǎn)學來到自己所在的學校,心里暗暗高興。
慘白的路燈照在冰冷的馬路上,夜風吹來,卷起破碎的紙屑和枯葉,撲打在人的腳上。
從小飯館出來,葉曉帆就借故讓喬海洋送自己。二人并排走著,彼此有些生疏,半天沒有說一句話,最后還是葉曉帆打破了沉默。
“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你!”她輕聲說。
“是嗎?”喬海洋不冷不熱地應道。
“你的老師是云燕!對吧?”葉曉帆站住腳。
“你怎么知道?”喬海洋有些驚奇,也把腳步停住。
葉曉帆笑起來,說:“在樂團誰不知道云燕老師有一個高材生,五歲就被封為神童,六歲參加過全國比賽,得過希望之星的大獎!他的名字叫喬海洋!”說完,她略顯得意地看著喬海洋,自己真沒有想到,能和這個大名鼎鼎的小提琴神童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