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說：“哪里是什么黃雀，分明是投江的女人；畫眉也不是畫眉，乃是大明王朝殿上的樂伎，你把她們帶到西京來，不知要折殺多少性命呢！”笑天收回寶劍，示意杏花坐下，說：“杏花兒呀，自從鴻門一別，我不知想你多少回哩，回回都守不住濕了下身的；今天你又冒險來點化我，我是太感激你了！你說我現(xiàn)在昨辦呢？”杏花喟然長嘆，說：“你俗緣未了，孽債未完，討債的已經(jīng)夠你應(yīng)付了，還不放掉人家，讓人回去嗎？頂多留下青妹紅姐陪伴你，再不能多了！”笑天說記住了，不知咱倆啥時再見？杏花淚落如雨，凄然道：“你業(yè)已有了兩房妻室，還要我嗎？算了，吾去也！”說罷一陣陰風(fēng)旋起，吹得人膽戰(zhàn)心寒，笑天大叫一聲，從床上滾到床下。張若蘭拉開電燈，罵道：“中了什么魔怔，大喊大叫的不怕嚇著孩子！”笑天受此驚嚇再也無法入睡。奇怪原本掛在床頭的寶劍，怎么到了床上？而且劍體出了劍鞘，不免心頭又是一緊。笑天點著香煙回想夢中情景，方才杏花說我業(yè)已有了兩房妻室，難道說我會和若蘭分手嗎？如果真是那樣，那一個又在哪里呢？想來好笑，自己長途奔波許是過于勞累了，靈魂出竅才虛構(gòu)出這些嚇人故事！于是不再理會倒身再睡，這時若蘭伸過手臂來，笑天枕過去心里方才寧靜，不覺鼾聲如雷一覺睡到天明才醒。醒來時若蘭已把孩子領(lǐng)去上學(xué)了，家里只剩他一個。忽然想起隔壁的鳥雀及夢中杏花所說的冤家，急急開了房門，只見蚊帳已經(jīng)倒塌，黃雀從窗上破損的空洞里已經(jīng)飛去大半！笑天估算一下，昨日賣出的黃雀已經(jīng)把本錢收回，于是打開窗子，對剩下的雀兒念道：“西京俗人楊笑天，不知諸位是江南佳麗，將爾等押來長安，實屬冒犯！現(xiàn)在你們自由了，你們回去吧！”那幾十只小鳥振翅躥入藍天，旋飛一圈兒又落回窗外樹上，說了幾句鳥語：“不生不死，不來不去，不去不來，不逢不棄！”笑天不解其意。突然大籠里畫眉齊聲叫罵：

“不得輕薄，多嘴多舌！”那群雀兒才重返長空往嶺南去了。

笑天去看東玉。到東玉樓下，她已立在窗前等候，見笑天來到就下來了。

他們穿過長街，在一家飯店坐下來。服務(wù)員問：“先生吃飯嗎？如果吃飯還得稍等，現(xiàn)在十點半，我們十一點才營業(yè)！”

笑天說你們忙去吧，我們在這兒等。服務(wù)員下樓去了。偌大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東玉說，待會兒我想喝點酒，可以嗎？笑天說你會喝酒嗎？

你喝什么酒？你情緒太低落，你聽我勸，把這件事忘了吧！

東玉說：“除非我死，不然我永遠都會記著……”

“這不是你能了結(jié)的事，想它何用！”

“你幫我嗎？”

“當(dāng)然?！?/p>

“為什么？”

“因為我是你大哥！”

“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不會。永遠不會?！?/p>

“可是，我不會原諒我自己，如果你不能懲罰他，我就和他拼，他毀了我！”東玉這么說著，眼淚又在眼里打轉(zhuǎn)轉(zhuǎn)了，笑天見她這模樣，心里亂糟糟地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