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槍射穿腦門(2)

寶劍八 作者:(美)約翰·狄克森·卡爾


“我們請了朗薇許小姐來晚餐,你知道,那些爭取婦女參政的女孩子一激動起來,幾乎會打破所有的窗戶,對吧?她急切想見到主教,并跟他討論社會改革之事,”上校用鼻子粗聲呼吸,拍拍杜諾范的手臂。“我們當(dāng)時都站在走廊上,不,正確地說應(yīng)該是樓梯間,和剛到不久的朗薇許小姐噓寒問暖。到場的人士行止都高尚得宜,我還記得當(dāng)時我妻子說:‘曼坡漢主教真的很高興能見到你,朗薇許小姐?!@位老小姐說:‘噯,噯!’我女兒說:‘這是千真萬確的,朗薇許小姐。他要是知道你已經(jīng)到了,我敢說他一定會趕快下樓來。,這時,突然間——咻!”上校瞪大眼睛,口吹哨音,手臂劃著滑落的弧形,仿如一顆6時的炮彈墜落?!八麖臉翘莘鍪稚匣聛怼荨麄€人順著扶梯飛下來——仿佛從天而降?!?/p>

杜諾范一頭霧水,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您說的是誰?”他問。

“敝親啊這爪可憐家伙。就像天而將老天!”

上校瞪著雙眼,然后咯咯大笑。

“老小姐也嚇得花容失色,勃然大怒。你還不得不服她你父親砰的一聲落在她腳上。老小姐趕緊戴上眼鏡,說他這輕狂的行為讓她失去了對他的景仰。我那時就已經(jīng)起‘疑心。”

他探頭探腦環(huán)視周遭一圈,確定附近沒有別人,上校用誡的口吻說:“我把老家伙帶到一邊,悄聲對他說:‘老友沒錯,這里是叫做自由廳,可是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轉(zhuǎn)問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請大夫過來?天哪,他深深一鞠躬,發(fā)誓說這只是場意外。說他本來斜靠在扶梯上觀察某人,卻不小心失去平衡,為了怕自己受傷,只好攀著梯滑下來。我繼續(xù)問,他當(dāng)時在注意誰呢?他說他在注意希黛,我們家的女仆?!?/p>

“那也犯不著自己找罪受!”杜諾范說,手壓住頭,又開覺得頭痛欲裂?!拔依习衷趺凑f呢?”

“可憐的老家伙無時無刻不在防賊,”上校嘀咕說道,“實上,他認(rèn)為希兒黛是一名叫做皮卡狄兒·珍妮的女人戴假喬裝的。接下來,他又在草坪上看到一名小偷。當(dāng)天還有人夜起來拿墨水瓶砸教區(qū)牧師的眼睛??蓱z的家伙。在這種狀下,他若是錯把牧師當(dāng)成開膛手杰克也不足為奇?!?/p>

“這件事讓我有點難以消化,”杜諾范覺得自己快病倒一“上校,您的意思是指我父親變得神志不清了?”

史坦第緒深深吐口氣。

“我真的不愿意這么說,”他喃喃地說,“但在有更好的解釋前我只能這么想。由于我是郡里的警察總長,使這件事情變更糟。我不肯聽信他解釋,他要我替他跟蘇格蘭場的老弟們約時間見個面,然后——呃!”

他忽然住口,望著修葛肩后。杜諾范循上校的視線看過去,終于要面對讓他提心吊膽了許久的事:一個高大臃腫的身影從白廳走來,嚴(yán)厲專注跨開步子,像是想踏準(zhǔn)人行道上每塊磚塊。頭上戴著如前基督教斗士的高帽子。此時,他剛毅的臉部線條,銳利雙眼左右盼顧,曼坡漢主教似乎在自言自語。他兒子注意到這點,也發(fā)覺主教看起來比平常蒼白。即使他現(xiàn)在還滿腹疑慮不明就里,杜諾范還是感到心里一陣刺痛,畢竟,這個老人只是個頑固家伙。外人提醒他小心別工作過度,這只是好心的期許,等到有一天,萬一這個人失去了他旺盛的精力,他可能真會瀕臨精神崩潰的險境。

“你看到了嗎?”上校說,用嘶啞的嗓音低聲說?!八谧匝宰哉Z。某些外科醫(yī)生告訴我,這是早期癥狀??蓱z哪,可憐,他已經(jīng)精神失常了,可憐的家伙。讓他開心吧,記得,多遷就他一點?!?/p>

史坦第緒怕引起注意,只敢悄悄說。事實上,就算他在街上大吹大嚷,主教也未必聽得見。他看到他兒子,停下腳步。

凝重的臉上浮現(xiàn)班揚式著名的微笑,散放出真誠的魅力。然而,這抹笑容也帶著嚴(yán)肅的氣息,他匆忙要跟杜諾范握手。

“好兒子!”他說。這等宏偉的聲音,就是早年的他讓人們信服、甚至催眠了整條德貝街上流社會的利器。就連史坦第緒聽見也~樣感動?!拔艺娓吲d看到你回來,我應(yīng)該親自到港口去接你的,但剛好有點重要的事。你看起來還不錯嘛,孩子。

真的好極了?!?/p>

這種驚人的開場白讓杜諾范更加忐忑,顯示出他父親。

在焉。

“哈噦,爹地,”他把帽子拉得更下面。

“你所學(xué)的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主教繼續(xù)說,“你必在一些意義重大的事件上提供協(xié)助,因為許多人無法理解我計劃,”他面色凝重看著上校,嘴唇緊繃,“他們很難完全解。早安,史坦第緒。”

“喔,啊——早啊,”上校緊張回應(yīng)。

主教盯著他,眼里閃過一抹好奇的光。

“史坦第緒,我很遺憾必須這么說我的老友,但你真是大笨蛋。我的良知讓我不得不實話實說。這么做或許欠缺度,但我非一吐為快不可。然而……”他緩緩揮動手臂,口激動起來。“狂風(fēng)暴雨都不能動搖我的意志,不能阻撓我繼走我的道路。善人在披上正義公理的盔甲之后,比所有的邪勢力來得更龐大?!?/p>

他兒子抑止發(fā)笑的沖動。他父親還在用老掉牙的口吻教,可能連木乃伊聽了都會被他嚇跑。他不多說;全借催眠聲音和說話氣勢協(xié)調(diào)運作,加上令人難以抗拒的眼神和以柔剛的說服力。

“我也常警惕自己,”上校同意,“但是你聽我說,友——你為什么昨晚不告而別離開莊園,也沒有交代一聲你去處?我們出動了大票人馬找你,我妻子都快抓狂了?!?/p>

“我為了要證明我的清白,先生,”主教面無表情,“我高興告訴你,我能證明我所言不假。在赴蘇格蘭場以前,我有一些資料要搜集。得趕回家一趟找我的檔案……”

他交握著雙臂。

“我都準(zhǔn)備好了,史坦第緒。我要向你丟炸彈了。”

“哦,我的天哪!”上校說,“放輕松點,我的老朋友,別這樣。我們從念書時就認(rèn)識了——”

“那你就大發(fā)慈悲,不要再誤解我了,”主教打斷他的話,臉上一抹邪惡的表情?!澳銖膩砭筒皇且粋€聰明絕頂?shù)娜耍鸫a你還懂這一點。要是我告訴你——”

“不好意思,先生,”有聲音打斷他。一名身形魁梧的警察對史坦第緒說話,小杜諾范這天已經(jīng)沒有心情再跟警察周旋了?!氨?,”執(zhí)法人員說,“請問您是史坦第緒上校嗎?”

“嗯,”上校毫不猶豫,.“嗯,我是。什么事?”

“可否勞駕您到總探長辦公室一趟?總探長知道您人在下面?!?/p>

“總探長?他有啥貴干?”

“這我不能說,先生?!?/p>

主教瞇起眼睛。“我敢大膽預(yù)測,”他說,“有事情發(fā)生了。

走吧,我們統(tǒng)統(tǒng)一起去。沒有關(guān)系的,警官先生。我已經(jīng)跟海德雷總探長約好了。”

小杜諾范一臉擺明了不愿意去的樣子,但在他父親威嚴(yán)的注視下不得不就范。警官帶他們到德貝街,穿過拱門下停了幾輛深藍(lán)色警車的中庭,走進回音蕩蕩外觀如校舍般的制式磚造建筑。

二樓海德雷簡樸的辦公室里灑滿了早晨太陽的光塵,河岸堤道交通的嘈雜從開敞的窗外飄進室內(nèi)。在井然有序的辦公桌后面,杜諾范看見一名短小精壯的男子,低調(diào)打扮,有雙機警冷靜的眼睛,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發(fā)色銀白。他雙手自然交

疊,然而,在他看到他們之后,嘴角不悅地癟下來。電才剛剛掛上,他的手肘杵在桌上。菲爾博士坐在不遠(yuǎn)_緊繃著臉,手杖猛敲地毯。

主教清了清嗓門。

“您是海德雷先生嗎?”他問,“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史坦第緒上校?”海德雷對著不耐煩的紳士說,“話是要留言給您的,信息已經(jīng)寫下來了,但也許您最好問巡官比較妥當(dāng)……”

“什么?巡官?”上校問,“哪位巡官?”

“您郡里的巡官,您的下屬。您跟賽提莫思·狄賓熟吧?”

“老狄賓?喔,是啊。他怎么了?他住在我私人的里。他——”

“他被殺了,”海德雷說,“今天早晨,他們發(fā)現(xiàn)他射穿腦門。電話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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