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很愚蠢，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他出去接電話了。”

“所以？”羅伊不明白。

“他……似乎不想讓我們聽到呢?！?/p>

“大概是他的哪個情人吧？”羅伊眨了眨眼，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你不擔心？”我糊涂了。

“我為什么要擔心？”羅伊歪過頭，發(fā)簾擋住了他一只眼睛。他從發(fā)簾的縫隙里看著我，我覺得臉上更加熱了。

“我是說……”我囁嚅著，不知道他是否能聽見我說話，更不知道如何才能結(jié)束我的句子，“我的意思是……你，和他……”

“你以為我和他是一對？”羅伊恍然大悟。

“難道不是？”

“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來自同一座城市，”羅伊用帶著希臘式古典腔調(diào)的英語小心地對我解釋，“但是我喜歡女孩子?！?/p>

“你是雙性戀？”我想都沒想就說出了口，然后為自己的冒失后悔不迭。

“不是?！?/p>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撥開了擋住眼睛的頭發(fā)，然后慢慢貼近了我。

時間再一次停滯。我再次回到了蔚藍色的海面上，但是這一次卻是晚霞漫天。無數(shù)金色和紅色的波紋在我身邊跳動，我好像變成了一條魚，或者是搖曳的海藻，和著溫暖的海風，緩緩融化在對方眼中溫柔的波光里。

等我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來不及了。有什么細膩柔軟的東西輕輕貼上了我的嘴唇。雖然只是輕輕一觸，但足以讓我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吻過男生！”我目瞪口呆地盯著他，想發(fā)怒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當我意識到自己愚蠢的第一反應，我的臉立刻變得通紅。

“我也沒有。”羅伊一笑，用貓一樣的優(yōu)雅輕輕舔了下嘴唇，像是在回味剛剛喝下去的潘趣酒，“我說過了，奧黛爾，我只喜歡女孩子。”

10

接下來的那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自從我來到英國之后，我似乎就沒有再做過夢?；蛘哒f，也可能我確實做了夢，但是我完全不記得夢境中的內(nèi)容?？墒沁@一次，我卻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我夢見自己在一個陌生的豪華酒店里，從一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

然后夢境一轉(zhuǎn)，我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奢華而柔軟的大床上，淚流滿面。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我只記得，那張床上灑滿了紅色的罌粟花，我躺在一片罌粟花的海洋里，它們從天花板紛紛揚揚地灑下來，數(shù)不清殷紅與漆黑的花瓣，像一場傷情而浪漫的大雨，打上我的身體，我的胸口，我的臉……然后覆蓋。

一個聲音，仿佛從血紅色海洋深處傳來的回聲，深沉而悠遠。

“奧黛爾……”聲音輕喚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